文书房内,那枚青铜钮还压在《十日调令总录》第十七页的印痕上,纹路严丝合缝,像是一把钥匙终于插进了锁孔。路明没动,指尖在纸面边缘轻轻一叩,声音极轻,却让守在门外的两名暗卫同时绷直了背。
他转身走出房间,铁匣贴身收着,脚步穿过长廊,直入谷底密室。门在身后合拢,火把在壁槽里跳了一下,映出墙上几道旧划痕——那是三年前留下的符痕,早已失效,但形状仍像一只断裂的手掌。
案台中央铺开一张羊皮纸,路明将铁匣打开,四件信物依次摆出:拓印蚀纹、残铜碎片、密信残页、青铜钮。他取出随身小刀,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血珠滚落,滴在青铜钮上。钮面刻纹微微发烫,随即一道微光顺着血线蔓延,竟与残铜碎片产生共鸣,两处断脉纹在光中连成一线。
他提笔蘸血,在羊皮纸上画出第一个节点——药谷文书房。
接着是北苑后巷、西岭暗仓、承文司外围三号房、药窖区、联道押运起点、核心库区侧门、地脉阵眼备用通道。七点分布,以药谷为圆心,呈蛛网状辐射。他退后半步,盯着图看了许久,忽然将炭笔折断,用断口在中央空白处重重一压,留下一个实心黑点。
“中枢在这里。”他低声说,声音不带起伏,“他们不是临时作案,是早就布好了眼。”
半个时辰后,药谷主、承文司两名执事、三名暗卫统领陆续抵达密室。没人说话,各自落座。药谷主看了眼案上四物,目光停在那枚裂痕铜钮上。
路明没解释,只将残铜碎片拿起,翻转至背面,与裂痕铜钮的缺口对齐。纹路拼合,原本残缺的“归墟角”标记完整浮现,角尖指向羊皮纸中央的黑点。
“这不是一次行动。”路明把碎片放下,“是同一套印记,同一套规则,同一个指挥者。你们当中谁的库门、印案、调令册上出现过这种纹,现在可以站出来。”
药谷主手指微动。承文司左执事低头看着自己袖口,片刻后缓缓抬起手,从内衬抽出一张拓纸,边缘有半道断脉纹,与残铜上的起笔完全一致。
“三个月前,我让人查过一批旧档。”左执事嗓音发紧,“当时以为是虫蛀损毁,没在意。”
“不是损毁。”路明打断,“是试探。他们在找能打开中枢锁的人,也在找不会查太深的人。”
右执事冷笑:“一枚铜钮,几张纸,就要我们信内部已被渗透?若传出去,人心乱了,比敌人动手还快。”
路明没看他,只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滴暗红血珠,滴在青铜钮上。钮面光纹再起,这次连带着密信残页上的古篆也泛出微光,字符重组,显出三字:“归墟令”。
“这血,是药谷主为稽查组验伤时所留。”路明收起瓷瓶,“若我只是伪造,它不会亮。若这标记是巧合,它不会回应同类信物。现在它认了,你们还打算当它不存在?”
药谷主缓缓点头。其余人沉默片刻,陆续颔首。
“接下来怎么做?”一名暗卫统领问。
路明拿起炭笔,在羊皮纸上画出三条线。
“明线设防。”他指向药谷与北苑之间的巡逻路线,“明日《十日调令》副本我会修改,在‘北苑联道押运’条目中加入虚假地脉坐标,仅限三人知晓。所有真实调令改走地下暗渠,由我亲自签押,加盖真印。”
“暗线追查。”他笔尖移向西岭方向,“真正稽查组伪装成商队,携带真令尾随押运队,监控沿途接应点。一旦发现归墟角标记重现,立即标记位置,不得接触。”
“虚线诱敌。”他最后一点铜钮,“安排一名已被策反的低阶文书,携带假令前往西岭,对外宣称‘已打通关节’。他会成为他们的‘内应’,也会成为我们的饵。”
药谷主皱眉:“若他们识破是假的?”
“那就说明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近。”路明收起笔,“只要他们动,就能露出痕迹。怕的不是他们上钩,是他们不动。”
“三级响应同步启动。”他从铁匣底层取出一块黑铁牌,正面刻着“三更双响”四字,“所有联络以此为号,指令必须经我亲笔签押,加盖唯一真印。一级响应:常规巡逻不变;二级响应:暗卫潜伏重点区域,每刻钟传一次平安信;三级响应:一旦发现归墟角标记重现,立即封锁文书房与药窖区,切断所有对外文书流转,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承文司左执事开口:“若封锁期间有紧急调令?”
“没有紧急调令。”路明盯着他,“从现在起,所有‘紧急’都先送到我这里。谁敢私自放行,按通敌论处。”
室内一片静默。
药谷主忽然问:“那个策反的文书,可靠?”
“不可靠。”路明答得干脆,“但他以为自己是双面间谍。他向上级传递消息时,会刻意隐瞒部分细节,以为在自保。实际上,他传出去的每一条,都是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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