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被阵法边缘的灵力余波卷起,在低空划出几道扭曲的弧线,如同无形之手在沙地上书写未完的符咒。那道细裂的符文沟壑仍在缓缓蔓延,幽光闪烁,仿佛地底有活物正啃噬阵基。而祭坛之上,灰边黑袍人手中的石片红光暴涨,黑气如蛇般扑向本尊所在,九劫困神阵的光柱剧烈摇晃,血咒环金光黯淡,裂纹悄然爬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疾风掠出。
路明一步踏在青藤门与昆仑派对峙的中央,双足落地时,剑鞘重重顿地,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那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贯耳,瞬间压下了所有怒斥与兵刃相抵的金属摩擦。众人目光齐齐聚焦于他,只见他立于沙尘之间,衣袍未动,眉宇间却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压。
“都住手。”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没有刻意拔高,却字字如钉,嵌入每个人的耳中。莫槐手中断裂的藤杖还悬在半空,指尖发颤,怒火未消,却被这声低喝硬生生钉在原地。那名青藤弟子仍紧握着沾沙的令牌,双目赤红,却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路明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下,做了个平压的动作。
“你们要打,我不拦。”他目光扫过全场,从青藤门到赤霄门,从昆仑执事到妖族战士,“但请先告诉我——等你们把刀砍进彼此的骨头里,谁来挡住祭坛上那东西挣脱锁链?谁来替战死的兄弟收尸?谁来守住这片土地,不让它沦为死域?”
没有人回答。
一名赤霄门弟子握剑的手微微松了半寸。莫槐低头看着脚下断裂的藤杖,喉结滚动了一下。
路明缓步上前,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沸腾的情绪之上,将其一点点压平。他走到那名青藤弟子面前,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块符文骨片上,却没有伸手去夺,只是轻声道:“你看见了什么?”
那弟子一怔,下意识低头:“这……这上面的符文,和昆仑派传讯符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所以你就认定他们勾结敌人?”路明语气依旧平静,“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符文会出现在敌人的骨片上?为何它偏偏在阵法震颤时浮现?若真是内鬼传信,又何必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昆仑执事:“你袖中的传讯符,是准备发给谁?”
那执事脸色微变,却未否认:“是……是传令天剑宗,请求援兵。”
“传令没错。”路明声音微沉,“但你未通禀联军统帅,私自启动密符,这才惹人怀疑。你没错在求援,错在方式。而他们——”他转身指向青藤门众人,“错在未问清缘由,便以敌我相待。”
他环视四周,声音渐扬:“我们死了人,痛。可敌人正等着我们痛到自相残杀!你们以为那黑气为何专挑争吵的空隙钻入?那不是巧合,是算计!他们要的,就是我们乱。”
人群开始安静。
一名巫族弟子低声道:“可……妖族的七煞之气确实在侵蚀血咒根基,我亲眼所见。”
“那是阵法反噬。”路明立即回应,“七煞封灵阵本就以地脉煞气为引,若非妖族压制,那股煞早把你们的血咒冲散。你们流血,他们何尝不耗元气?狼王嘴角的血,你看见了吗?”
那弟子一愣,随即低头。
路明见众人神情松动,继续道:“我们不是没有赢过。三个月前,西方教夜袭边荒,是谁联手守住了三阳关?青藤门以藤锁断敌退路,昆仑派剑网封天,妖族破军阵冲锋,巫族以血祭旗——那一战,我们斩敌三百,焚其祭坛。那时,你们可曾分什么大门小派?”
他声音低了下来,却更显沉重:“那时,我们是一支军队。现在呢?我们成了散沙,任人挑拨。”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祭坛方向。那里的黑气已被重新压制,九劫困神阵在巫族三人拼死维系下恢复稳定,但石片红光仍未熄灭,灰边黑袍人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们还没赢。”路明道,“但我们若自己先倒下,就真的输了。”
莫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可……我们门中三人战死,连尸首都未能带回。你说团结,可谁来替他们讨个公道?”
路明沉默片刻,随即单膝跪地,对着青藤门方向,郑重抱拳。
全场皆惊。
“我代联军,向三位英魂致意。”他声音低沉却清晰,“他们的名字,我会记入战册。他们的仇,我会亲手去报。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需要活着的人并肩作战。”
莫槐眼眶骤然发红,颤抖的手缓缓放下断裂的藤杖。
路明起身,走到赤霄门几人面前:“你们门中只剩两人,我知你们心寒。但正因为人少,才更要彼此信任。保存实力?若真有人想避战,为何还站在这里?为何不早退?”
他目光如炬:“我们所有人都在赌命。赌赢了,天地清明;赌输了,万劫不复。没有谁比谁更安全,也没有谁比谁更该死。”
一名赤霄门弟子忽然跪下,哽咽道:“我们……我们不是不信,只是怕……怕到最后,只剩我们一个门派,无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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