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车厢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令人喘不上来气。小安的左手被志龙牢牢攥住,十指相扣的姿势从上车起就没变过。
他的另一只手又覆上来,掌心微微发潮,像要把她每一寸指节都牢牢包住。
窗外雨幕如瀑,雨刷器拼命摆动也扫不清视线。车子在高速上艰难前行,本该四个小时抵达的路程,现在连一半都没开到。仪表盘上的时速指针始终徘徊在70多码,这种天气下,这个速度就已经不算慢的了。
"咳......"李司机喉结滚动,握方向盘的指节泛白。挡风玻璃上扭曲的水痕让前方货车的尾灯看起来模糊不清。
小安突然轻叹一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惶惶不安只会让处境更糟。人在紧张时大脑会将情绪放大,现在任何负面情绪都要不得......
她轻轻拍了拍志龙青筋微凸的手背,将手指从他掌心抽离:"李司机,放点音乐吧。"
"啊?好、好的!"司机如蒙大赦,颤抖的手指戳向中控屏。
钢琴声骤然响起。
小安睫毛一颤,仅仅两个音,她便听出这是《克罗地亚狂想曲》。偶尔的暴雨天她也会弹一次这首曲子,琴键模拟的炮火声,此刻与车顶的雨点完美重合。
志龙猛地转头看她,却见她正凝视窗外。雨水中模糊的街景在她瞳孔里流动,像被战争蹂躏的萨格勒布废墟。
第二乐章急转直下时,小安突然轻声开口:"别紧张,李司机。好好看路,慢一点没关系。"
她的声音像一捧温水,缓缓浇在紧绷的空气中。
"好的。"李司机绷直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些,指节不再死死掐着方向盘。
副驾驶的金善成透过后视镜悄悄观察着后座的两人。
今早去接志龙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玄关处摔碎的玻璃杯,两人之间刻意保持的距离,以及志龙眼下淡淡的青黑。
此刻见小安主动打破沉默,他顺势接话:"今天的曲子倒是很符合安代表的品味呢。"
雨滴敲打车顶的声音成了天然的伴奏。小安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唇角微扬:"看来这位电台主持人也喜欢雨天。"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身旁的人,"你猜下一首是什么?"
志龙抿着唇,目光落在她额角那颗泛红的痘痘上——那里还残留着昨晚她烦躁时不小心抓破的痕迹。他摇了摇头,嗓音因紧张而有些哑:"猜不到。"
"安代表觉得呢?"金善成适时插话。
"巴赫。"
她话音刚落,大提琴舒缓的旋律便流淌而出。G大调第一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的前奏像一缕阳光穿透雨幕,在密闭的车厢内铺展开一片宁静的田野。
小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这位主持人......果然很懂,"声音里带着发现知己的愉悦。
志龙悄悄伸出手,覆在她放在座椅上的手背上,不由低笑,“雨天听一首巴赫,果然浪漫到极致,”他微微挑眉,“那你再猜猜下一首。”
“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第......”
“啊!!!”李司机的尖叫声令她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远处一辆失控的卡车横向漂移而来,小安在瞳孔瞪大后的一秒内扑向志龙。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砰——!"
第一声巨响炸开,卡车车头狠狠撞上最前方的银色轿车,金属扭曲的尖啸声刺破雨幕。轿车像玩具般被掀翻,在湿滑的路面上旋转着撞向护栏,火花四溅。
紧接着是第二、第三声撞击,后面的车辆根本来不及刹车。一辆白色SUV猛地侧翻,车顶在路面上擦出长长的火星;另一辆黑色商务车被挤压得变形。
志龙他们的保姆车就跟在他们后面。
"抓紧我——!"
在撞击来临的瞬间,小安用整个身体护住志龙。巨大的冲击力让车子剧烈震动,安全带勒进肩膀的疼痛像被烙铁灼烧。
他们的车被后车追尾,又惯性前冲撞上前车。金属碰撞的轰鸣声中,小安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咳......"
尘埃落定时,志龙闷哼一声。他的胳膊卡在座椅缝隙间,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仍急切地看着她:"......没事?"
小安艰难地动了动四肢。安全带勒得她胸口生疼,左腕传来尖锐的刺痛,可能是扭伤或轻微骨折。但万幸的是,没有出血,意识也清醒。
车外,刺耳的喇叭声和哭喊声混成一片。七辆车像被孩童粗暴推倒的玩具,扭曲地纠缠在一起。集装箱卡车横亘在路的一侧,柴油泄漏的刺鼻气味弥漫在雨中。
李司机瘫在驾驶座上,安全气囊将他包裹,惊魂未定的他颤着声音问道:“代表......你们有没有事,”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车速没那么快,在看到那辆货车时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我没事儿......"小安声音发抖,急忙看向志龙,“怎么样?胳膊扭伤了吗?腿呢?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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