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百叶窗,在病房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秀秀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恢复了些许清明。王一诺正小心地喂她喝着温水。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田强强和王雨雨走了进来。田强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但精神明显比之前振作了许多。王雨雨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保温桶,眼睛还有些红肿。
“姐,”田强强走到床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浓浓的愧疚,“你好点了吗?”他不敢看秀秀的眼睛,低着头,“你别着急上火,那边……那边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你请的那个张律师,真厉害,已经跟家属都协商好了,赔偿方案他们也接受了。”
王雨雨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接口道,语气带着感激和后怕:“姐,这次多亏了你,还有……王家叔叔阿姨的帮忙。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稳住了场面,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熬得浓香的鸡汤,“姐,你喝点汤,补补身子。”
秀秀看着弟弟和弟媳,心头百感交集,刚想开口,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走进来的两人让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走在前面的是李哲。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近五十的年纪,身形保持得依旧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羊绒衫,气质沉稳儒雅,只是眼角添了几道细纹,目光比年轻时更显深邃。他手里捧着一大束清新的百合。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妻子郭韵。她比秀秀还要小两岁,保养得宜,容貌娇美,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粗花呢套装,颈间佩戴着精致的珍珠项链,优雅得体,只是看向秀秀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王一诺看到他们,立刻站起身,有些意外:“舅舅,舅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李哲的目光先是落在秀秀苍白却依旧难掩风韵的脸上,停顿了一秒,那眼神里似乎有万千话语闪过,最终都化为一片沉静的、克制的温和。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悦耳:“一诺。”然后转向病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秀秀,听说你病了,我们来看看你。”
他将百合递给王一诺,目光重新回到秀秀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首先,要恭喜你们新婚快乐。很遗憾,婚礼的时候,国外的公司有紧急事务,实在抽不开身,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他的措辞无可挑剔,却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礼貌而疏离的界限。
这时,郭韵走上前来。她没有看自己的丈夫,而是径直走到病床边,脸上绽开一个明媚又带着关切的笑容,动作自然地伸出手,拉住了秀秀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她的手温暖柔软,与秀秀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秀秀姐,”郭韵的声音清脆甜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热,“身体好些了吗?你可一定要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她微微俯身,靠近秀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直视着秀秀,语气忽然变得无比真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宣誓般的意味: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你要幸福,一定要……狠狠的幸福。”她用力握了握秀秀的手,仿佛要将这股力量传递过去。
“狠狠的幸福”这几个字,她说得格外清晰、用力。像是在祝福,又像是在对自己,对李哲,对所有人宣告着什么。
秀秀感受着手背上来自郭韵的温度和力道,听着这意蕴丰富的祝福,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起眼,对上郭韵那双看似清澈无伪、实则暗流涌动的眸子,又极快地瞥了一眼站在稍远处、神色平静无波的李哲。
她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虚弱的、却极其通透的微笑,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郭韵的手,声音虽然沙哑,却异常平静和坚定:
“谢谢你们来看我。也谢谢你们的祝福。”她的目光扫过李哲和郭韵,“我会的。”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是对过往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承诺。
王一诺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似乎察觉到了那无声流淌的微妙暗流,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接过舅舅带来的花,找了个花瓶仔细地插好。
田强强和王雨雨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不太能融入这微妙的气氛。
百合的清香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构成一种奇异而又真实的氛围。一段尘封的往事,似乎在这花香与对视中,真正地尘埃落定,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而秀秀知道,她的幸福,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只需要握紧身边那个真正属于她的人的手,一步步,稳稳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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