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半年。南方的夏天来得早,潮湿闷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让人喘不过气。但对秀秀和王雨生来说,心里却是火热的。他们省吃俭用,加班加点,银行卡里的数字终于达到了一个让他们感到安心、足以支撑回乡开店梦想的数额。
两人开始兴奋地计划着归期,盘算着租下那个心仪的门面后该如何装修,买哪些设备,甚至晚上下班后,还会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头碰头地画着简陋的草图,讨论着菜单和定价。希望,像一盏越来越亮的灯,照亮了他们疲惫却充满干劲儿的脸庞。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他们即将触碰到幸福的时候,给予沉重一击。
秀秀发现自己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来。起初她没太在意,以为是最近太累导致了紊乱。但随之而来的莫名疲惫、嗜睡和偶尔的反胃,让她心里隐隐升起一个猜测。
她偷偷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当那两条清晰的红杠出现时,她愣住了,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孩子?在这个时候?
她告诉了王雨生。王雨生先是目瞪口呆,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想抱她又不敢用力:“真……真的?我要当爸爸了?秀秀!太好了!”他兴奋地规划起来:“咱们得赶紧回家!你不能待在这儿了!这环境不好!回家好好安胎!店咱们晚点开也行!”
秀秀看着他那副高兴傻了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为计划被打乱的担忧也被冲淡了些。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孩子来了,就是缘分。她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母性情感悄然滋生。
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露出了獠牙。工厂的环境终究太差。流水线的劳累,长期站立,空气中弥漫的塑料和化学制剂的气味……这一切都对早期的胎儿极不友好。
尽管王雨生拼命分担她的工作,尽量让她多休息,但流水线的节奏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一天晚班时,秀秀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腹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工装。她脸色惨白,几乎站不稳。
“秀秀!你怎么了?!”旁边的工友惊叫起来。
王雨生闻声冲过来,看到秀秀痛苦的样子,魂都快吓没了。他一把抱起秀秀,疯了一样冲出车间,拦了车就往医院赶。
急诊室的灯光冰冷刺眼。医生的检查很快,结果更是冰冷得如同判决。
“劳累过度,加上可能接触了有害物质,先兆流产。胚胎没保住。”医生的话语简洁而残酷,“需要立刻清宫手术。”
躺在手术台上,麻药的作用下,秀秀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但心里却像破了一个大洞,冰冷的风呼呼地往里灌。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她那么努力地保护的孩子,她和雨生满怀期待的孩子,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它的胎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手术室外,王雨生像一尊石雕一样靠在墙上,眼睛通红,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悲痛在短短时间内交替冲击,让他几乎崩溃。他恨自己没用,恨这该死的环境,恨这无常的命运!
秀秀被推出来时,脸色白得像纸,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王雨生扑过去,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秀秀……秀秀……对不起……对不起……”
回到那个原本充满希望、此刻却显得无比压抑冰冷的出租屋,秀秀整整三天没有说话。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们攒下的那笔钱,原本象征着未来和希望,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变得沉重而讽刺。
王雨生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笨拙地熬汤、喂药,眼睛里的红血丝一直没退过。他不敢提回家,不敢提开店,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梦想近在咫尺,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狠狠击碎。回家的计划被迫无限期推迟,身体的创伤需要时间愈合,而心里的那道伤口,或许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结痂。南方的夏天依旧闷热,但他们的小屋里,却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凉和迷茫。前路,似乎又一次被浓雾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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