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湖畔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新成立的放逐议会便迎来了第一次严峻考验。这考验并非来自外部强敌,而是源于内部因战败者命运而产生的深刻分歧。
狼族王庭所在的“嚎风峡湾”,此刻正被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笼罩。昔日喧嚣震天的狼穴深处,如今只闻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老狼王格罗姆·地狱咆哮,这位曾经以勇猛和狡诈着称的狼骑之主,如今像一头被拔光了利齿的老狼,奄奄一息地躺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巨石王座上。
他在月神湖决战中被龟寿族大长老玄甲的重击伤及本源,加上之前强行催动血脉之力倒戈一击遭受的反噬,伤势早已深入骨髓,药石罔效。原本魁梧的身躯如今干瘪下去,浓密的鬃毛失去了光泽,只有那双时而浑浊、时而锐利的狼眼,还残留着一丝昔日的威严。
王座下方,气氛剑拔弩张。格罗姆的几个成年子嗣——以勇武着称的长子加尔鲁什、以狡黠闻名的次子杜隆坦,以及几位支持各自少主的狼族战将和萨满——分立两旁,眼神交错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贪婪。王权的更迭,伴随着血腥与阴谋,在这垂死的老王榻前已悄然上演。
格罗姆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长子加尔鲁什,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加尔鲁什……过来……”
加尔鲁什,一位身材比其鼎盛时期的父亲还要魁梧雄壮的年轻狼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眼中既有对父亲将逝的悲伤,更有对权力的炽热渴望。
“父亲……”他单膝跪地。
格罗姆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加尔鲁什坚硬的皮毛中,他凑近长子的耳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虽轻,却如惊雷般炸响在加尔鲁什以及几位感知敏锐的萨满耳边:
“小心……魅魔……契约……是陷阱……它们要的不是同盟……是……是所有种族的灵魂……滋养……深渊……”
他的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与悔恨:“我……被欲望蒙蔽……将族群……带入了……万劫不复……呃啊!”
话语未尽,格罗姆抓住加尔鲁什的手臂猛地一紧,随即彻底松开,头颅歪向一边,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消散。称雄嚎风峡湾数百年的狼王格罗姆,就此陨落。
“父亲!”加尔鲁什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整个狼穴顿时被巨大的哀嚎与骚动淹没。
然而,悲伤并未持续太久。加尔鲁什缓缓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湿润,转身面对一众族人,举起染着父亲鲜血的利爪,咆哮道:“父亲已逝!我,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将以血与火,洗刷狼族今日之耻!重振我族荣光!”
他的支持者们纷纷发出嗜血的嚎叫。但次子杜隆坦却冷冷开口,声音阴柔却极具穿透力:“洗刷耻辱?凭什么是你,我亲爱的哥哥?带着族人继续冲向精灵的长矛和龟寿的硬壳吗?父亲最后的遗言,你为何不公之于众?关于魅魔的‘契约’?”
“杜隆坦!你竟敢质疑我!”加尔鲁什怒目而视,杀意凛然。王庭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两派势力剑拔弩张,内战一触即发。
……
几乎在格罗姆咽气的同时,远在月神湖世界树下议政的叶阳、艾薇儿、胡言、玄甲等人,都通过各自的手段感应到了一位强大兽王生命的消逝。
狐智长老胡言掐指一算,白眉微蹙:“嚎风峡湾方向,狼王格罗姆的气息……散了。”
精灵女王艾薇儿神色复杂,轻叹一声:“一代枭雄,终究落幕。”
龟寿大长老玄甲面无表情,只是缓缓道:“狼族,恐将内乱。”
叶阳沉吟道:“这对议会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若能趁机引导狼族走向和平,放逐之地可去一劲敌。若处理不当,恐使其彻底倒向魅魔,或诞生一个更激进的新狼王,后患无穷。”
很快,关于狼王陨落及其临终遗言(部分内容被刻意泄露)的消息,便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月神湖,并在新生的放逐议会上引发了激烈争论。
精灵族以诺拉斯长老为首的保守派态度强硬:“格罗姆死有余辜!狼族双手沾满了我族勇士的鲜血,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应趁其内乱,联合龟寿族大军,一举荡平嚎风峡湾,永绝后患!什么契约陷阱,不过是失败者的托词!”
而狐智长老胡言和部分倾向于和平的兽人代表则持反对意见:“诺拉斯长老,仇恨只会孕育新的仇恨。格罗姆已死,狼族主力受损严重,正是迫使其屈服、纳入议会管辖的最佳时机。若赶尽杀绝,必使其困兽犹斗,甚至不惜与魅魔彻底绑定,届时局面将更难收拾。况且,格罗姆临终提及的‘契约’与‘深渊’,不可不察,魅魔所图,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流放者代表则大多持观望态度,倾向于利用狼族内乱攫取实际利益,或保持中立。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精灵族无法忘记家园被毁、同胞惨死的悲痛,要求血债血偿的呼声很高。而兽人代表则更多从种族生存和长远稳定角度考虑,担心过度压迫会引发兽人各族群的兔死狐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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