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明心”广场的余韵彻底隔绝。门后的景象豁然开朗,不再是廊道,而是一片无垠的、仿佛悬浮于虚空中的黑暗。黑暗中,点缀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光点,散发出清冷而纯粹的气息,与清羽的太阴之力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这里是……‘见性’关?”清羽环顾四周,感觉仿佛置身于宇宙星空,但这里的“星辰”并非遥不可及,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
凌昊银眸微凝,感受着这片虚空的气息,沉声道:“‘明心’是勘破外相,坚定道心。‘见性’,则是向内求索,直面本真,甚至……直面你一直回避或不愿承认的‘自我’。这里的每一颗‘星’,可能都映照着你内心的一种特质、一种情绪、乃至一种……阴影。”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黑暗中,一颗原本柔和闪烁的星辰骤然光芒大盛,投射出一道清晰的光束,照在清羽身上。光束及体的瞬间,清羽浑身一颤,眼前景象骤变!
她不再是站在虚空,而是回到了赤阳谷,回到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夜晚。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她看到年幼的自己被蚀魂宗弟子追杀,看到凌昊如同天神降临般救下她,也看到了……凌昊最初看向她时,那双冰冷审视、带着探究与疏离的银眸。
紧接着,画面流转。木灵族村落外,凌昊因她而重伤濒死;葬神渊石殿中,他一次次挡在她身前,浴血奋战;黑风暴区,他为护她开启星门,几乎耗尽本源……每一幕都无比真实,伴随着当时她内心的担忧、愧疚、以及一丝隐秘的依赖。
然而,画面并未停止,而是转向了更深处。她看到了自己面对凌昊身份揭露时的震惊与疏远,看到了在他签订神陨之契时内心深处那一闪而逝的、不愿背负如此沉重羁绊的退缩,甚至看到了……在母亲苏晴消散、凌昊全力护持她时,她心底那丝因极度悲痛而产生的、对一切(包括凌昊的守护)的麻木与抗拒!
这些被她刻意忽略、压抑的情绪,此刻被无限放大,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伴随着这些画面,一股强烈的自我怀疑、对拖累他人的厌恶、以及一种深藏的、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头!
“不……不是这样的……”清羽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避开那光束。这些被揭露的“阴暗”面,让她感到难堪和痛苦。
“直视它,清羽。”凌昊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没有被光束笼罩,仿佛一个超然的旁观者,“这便是‘见性’。真正的强大,并非没有弱点与阴影,而是敢于承认并接纳它们。逃避,只会让心魔滋生。”
清羽猛地看向他,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银眸。他没有丝毫的指责或失望,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理解的目光。这一刻,清羽忽然明白,凌昊早已看透了她内心的这些挣扎,但他从未点破,只是默默守护,等待她自己直面。
一股勇气自心底涌起。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躲避那光束,反而主动迎了上去,任由那些令她不适的画面和情绪冲刷着自己的心神。她开始尝试去“理解”这些情绪——对拖累的愧疚,源于珍视;对羁绊的畏惧,源于害怕失去;对守护的麻木,源于极致的悲痛……这些,并非她的“罪过”,而是她作为“人”最真实的情感反应。
随着她的接纳与理解,那光束中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那些负面的情绪并未消失,却逐渐融入了更广阔的图景中——愧疚化为了努力变强的动力,畏惧变成了珍惜当下的清醒,麻木之下是对母亲和凌昊更深沉的眷恋……光与影交织,构成了一个更加完整、更加真实的她。
那颗星辰的光芒渐渐柔和下来,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月华之力,融入她的识海,让她的神魂更加凝实通透。
然而,考验并未结束。虚空中,更多的星辰亮起,投射出不同的光束。有的映照出她对力量潜藏的渴望与掌控欲(面对混沌石和邪瞳力量时的悸动),有的映照出她内心深处对“平凡安宁”生活的隐秘向往(与母亲在忘尘居的回忆),甚至有的,映照出她对凌昊那份超越同伴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认知的复杂情愫……
每一次,清羽都经历了最初的抗拒、挣扎,到最后的坦然面对、深刻理解。她的道心在一次次的“见性”中,被锤炼得愈发圆融坚定。她开始明白,母亲的“见性”关,并非要她摒弃这些“杂质”,而是要她认清完整的自我,从而达到真正的“身心合一”,念头通达。
在这个过程中,凌昊始终静立一旁。他看着她时而痛苦蹙眉,时而豁然开朗,看着她眼中的迷茫逐渐被清明取代,看着她周身的气息从略带滞涩变得圆转如意。他的银眸中,欣赏与欣慰之色越来越浓。他能感觉到,清羽正在经历一场至关重要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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