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双手结印按向丹田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她体内那三股相互倾轧、濒临爆炸的力量——母亲苏晴濒临消散的清明神魂、寂灭邪瞳狂暴的毁灭意志、以及她自身苦苦支撑的太阴本源——在阴阳混沌石那包容万象的法则催动下,被强行压缩到了一个极点。这个极点,不再是混乱的冲突,而是一种违背常理的、近乎“无”的寂静。
紧接着,是无声的爆发。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刺目欲盲的光焰。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重塑乾坤的混沌波动,以清羽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这波动所过之处,一切都变了。
那漫天挥舞、足以湮灭金丹的邪瞳触须,在触及波动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还原为最本源的混沌气流,被那波动自然而然地吸纳、同化。狂暴的空间乱流平息了,扭曲的法则碎片理顺了,就连那暗红色、搏动着的邪瞳本源光团,也像是被投入洪炉的冰块,剧烈震颤、收缩,发出不甘的尖啸,其表面那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竟被层层剥离、净化!
凌昊瞳孔骤缩,即便以他神将的见识,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力量。这并非单纯的毁灭或净化,而是一种更接近“回归本源”、“重塑秩序”的至高法则!他注入清羽体内的纯阳神力,此刻也完美地融入了这股混沌波动,成为了平衡的一部分,而非对抗的一方。
“这是……混沌归元?!”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传说中,唯有触及天地本源的大能,方能引动混沌之力,将万物化归原始,再立地火水风!清羽怎么可能做到?是因为阴阳混沌石?还是因为她特殊的血脉和此刻决绝的心境?
混沌波动持续扩散,不仅净化着邪瞳的力量,更开始滋养那道微弱的湛蓝光丝——苏晴的残魂。在混沌之力的温养下,那原本摇曳欲熄的光丝逐渐稳定、凝实,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新生的、更加纯净的气息。
然而,施展如此逆天之力,代价是巨大的。
清羽悬浮在半空,周身那混沌符文明灭不定,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散。她的生命力、她的神魂,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如同燃烧的蜡烛,照亮黑暗的同时,也在飞速缩短自己的存在。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与血珠的混合物,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在她洁白的衣襟上染出刺目的红。
凌昊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阵阵钝痛。他不再犹豫,不顾自身神力的枯竭,再次将手按在清羽后心,将最后的本源神力毫无保留地渡了过去,不是为了增强那混沌波动,而是为了护住她即将油尽灯枯的心脉和神魂!
“清羽……坚持住……”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那被混沌波动不断净化、缩小的邪瞳本源,似乎意识到了末路的来临,发出了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反扑!它不再试图侵蚀清羽,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志和力量,凝聚成一道极度浓缩、漆黑如墨、散发着终极死寂气息的光箭,无视空间的阻隔,直刺清羽的眉心识海!它要在这具完美的“容器”毁灭前,拉她一同堕入永恒的寂灭!
这一击,蕴含了邪瞳最终的本源,快!狠!毒!凌昊的神力几乎耗尽,清羽自身也到了极限,眼看无法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
那被混沌之力温养的湛蓝光丝,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苏晴的残魂,在这一刻燃烧了自己最后的存在,化作一道纯净无比的守护屏障,挡在了清羽的眉心之前!
“娘——!”清羽在神魂深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漆黑光箭与湛蓝屏障狠狠撞在一起!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悲鸣。湛蓝屏障寸寸碎裂,化为漫天晶莹的光点,如同母亲最后的泪滴,洒落在清羽身上。而那漆黑光箭,也在这至纯的守护之力下,彻底湮灭。
邪瞳本源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最终彻底消散,化为精纯的混沌之气,融入四周。
法则漩涡核心,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清羽悬浮在空中,周身混沌波动缓缓平息,那枚阴阳混沌石光芒黯淡,落入她的掌心。凌昊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勉强支撑着身体,银眸黯淡,担忧地望向清羽。
清羽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茫然。母亲的残魂……为了救她,彻底燃烧了。她感受不到丝毫母亲的气息,只有怀中混沌石传来的一丝微弱暖意。
泪水,无声地滑落。
凌昊挣扎着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清羽靠在他怀里,身体冰冷,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凌昊……我娘她……真的……不见了……”
凌昊收紧手臂,低声道:“她救了你。她用最后的存在,守护了你。苏晴前辈……从未离开。”
清羽闭上眼,任由泪水流淌。极致的悲痛和耗尽一切后的虚弱,让她意识逐渐模糊。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仿佛听到凌昊在她耳边,用极其郑重的声音说:
“剩下的路,我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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