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谷中的七日,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的短暂平静。
每日,当夜幕降临,子时交替之际,石屋内的青铜阵盘便会亮起柔和的光晕。我与凌昊相对而坐,掌心相抵,在乌先生布下的“两仪调和阵”中,引导着体内阴阳之力缓缓交融。起初,过程依旧艰涩,心神稍有波动,灵力便会紊乱,引来阵阵刺痛。凌昊强忍着煞毒被引动时的剧烈痛苦,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浸透衣衫,却始终紧守灵台,配合着我的引导。
渐渐地,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我不再仅仅是机械地运转法诀,而是能更清晰地感知到他体内阴毒的顽固与心脉的脆弱,引导心钥之力时也更加温和精准。而他,也彻底放下了所有戒备,任由我的灵力在他破损的经脉中穿行,那种全然的信任,让我心头沉甸甸的,却也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七次调和之后,效果是显着的。凌昊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种萦绕不散的灰败死气已淡去大半,呼吸变得绵长有力,甚至能在无人搀扶下短距离行走。云姨留下的伤势被压制到了心脉深处,虽未根除,但至少暂时不会危及性命。而我,筑基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固下来,对太阴之力和心钥阳力的掌控也娴熟了许多,丹田内灵力充盈,神识感知范围扩大了一倍有余。
乌先生对我们的进展似乎颇为满意,浑浊的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赞许。但他并未放松要求,白日里,凌昊需浸泡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浴中,固本培元,忍受着药力冲刷经脉的灼痛;而我则被要求反复练习乌先生传授的几种低阶敛息、匿踪法术,以及如何更精微地操控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短暂的安宁在第七日黄昏被打破。乌先生将我们唤至院中,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布满硫磺结晶的地面上。
“你们的伤势已暂时无碍,调和之法也初窥门径。是时候动身了。”乌先生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九转还魂草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但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今夜子时,月隐星稀,正是潜入黑风岭的最佳时机。”
他递过来一张粗糙的兽皮地图,上面用炭笔简单勾勒出山脉河流,其中一个位置被朱砂重重标记——“黑风寨”。在寨子东南方向,画了一个模糊的圈,旁边标注着“落魂渊?”。
“这是老朽根据多年听闻拼凑的草图,具体位置需你们自行寻找。”乌先生指着地图,“黑风岭守卫森严,明哨暗卡无数,更有阵法笼罩。你们切记,万不可硬闯,需寻隙而入。匿气罗盘需时刻开启,土遁符与燃血丹乃最后保命手段,非生死关头,绝不可动用。”
他的目光扫过我和凌昊,最后定格在凌昊脸上,意味深长道:“小子,你伤势未愈,实力不足平素三成,遇事当以隐匿周旋为主,切莫逞强。丫头,你的太阴之力是双刃剑,运用得当,或可成为奇兵,但亦可能引来更强感知,需慎之又慎。”
凌昊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片刻,将其牢牢刻印在脑中,然后郑重点头:“晚辈明白,定不负先生所托。”
我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激动,用力点头。
是夜,子时。瘴气谷中雾气弥漫,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四下里一片漆黑。我们与乌先生简单告别,没有过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暂时的庇护所。
按照地图指示,我们向北而行,翻越了两座险峻的山峰。凌昊虽然伤势好转,但长途跋涉依旧吃力,我不得不时常放缓脚步,搀扶他越过陡峭之处。他的手掌冰凉,但握着我胳膊的力道却异常稳定,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锐利与警惕,如同蛰伏的猎豹。
约莫两个时辰后,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一条宽阔而湍急的大河横亘在眼前,河水在夜色中呈现出墨黑色,奔流不息,对岸是更加浓密幽暗的山林。
“这就是‘黑水河’,过了河,便是黑风岭地界。”凌昊压低声音,示意我停下。他取出匿气罗盘,注入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罗盘上的指针轻轻颤动,散发出一圈无形的波动,将我们周身的气息彻底掩盖。
我们沿着河岸向上游潜行,寻找水流相对平缓的渡河点。终于,在一处河湾,我们发现了几根被藤蔓缠绕、半浸在水中的粗大浮木,似乎是山洪冲下来的残留。我们小心翼翼地将浮木推入水中,制成一个简易的木筏,再次凭借它悄无声息地渡过了冰冷刺骨的黑水河。
踏上对岸的土地,气氛陡然变得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周围的树木形态扭曲,枝叶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连虫鸣鸟叫都稀疏了许多,死寂中透着一股压抑。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周围。”凌昊的声音压得极低,他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神识,在前方引路,避开可能存在的陷阱和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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