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我急切地问,仿佛他是黑暗中唯一的方向。
凌昊的目光穿透渐渐明亮的洞口,望向远方,缓缓吐出一个地名:“沧澜江。”
沧澜江?我心中一动。那是横贯大雍王朝腹地的一条浩瀚江河,水运繁忙,商贾云集,两岸城镇林立,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确实是藏匿行踪、避人耳目的绝佳去处。而且,我恍惚记起,在娘亲留下的那些零星记忆碎片里,似乎……也隐约提到过沧澜江畔的某个地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悄然滋生。
“沧澜江畔,靠近云梦大泽入口处,有一处‘忘尘居’。”凌昊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触及了遥远回忆的波动,“是……一位早已避世的故人所设的隐秘据点,知晓其存在者,屈指可数,相对安全。我们可先去那里暂避风头,再从长计议,设法疗伤,并打探消息。”
忘尘居?故人?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晦涩与复杂。那位“故人”,会是谁?与母亲有关吗?与十八年前的往事有关吗?无数疑问在心头盘旋,但看着他现在虚弱不堪的状态和眼前紧迫的形势,我将到了嘴边的追问硬生生咽了回去。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好。”我用力点头,此刻,他的经验和判断,是我在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水声震耳欲聋,空气中那股清凉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终于,甬道到了尽头,一个被茂密如瀑的藤蔓和蕨类植物遮掩的出口出现在眼前。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层层绿障,刺眼的天光瞬间涌入,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外面是一条水流湍急、白浪翻涌的山涧,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悬崖,猿猴难攀,人迹罕至。我们竟然从北邙山腹地,直接穿行到了山脉另一侧人烟稀少的险峻之地!
“先处理痕迹,勿留后患。”凌昊靠在一块湿滑的岩石上,喘息着低声道。
我依言,仔细地将洞口的藤蔓恢复原状,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常。然后又用冰冷的涧水,仔细冲洗掉我们留在附近岩石和沙地上的些许血迹、脚印以及任何可能留下气息的痕迹。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搀扶起凌昊,沿着陡峭湿滑的河岸,踩着嶙峋的乱石,向着下游方向艰难跋涉。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北邙山范围,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才能设法获取更多信息,并寻找前往沧澜江的途径。
一路上,我们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凌昊虽然重伤虚弱,几乎无法动用灵力,但那份刻入骨髓的谨慎、洞察力以及对危险的直觉依旧惊人。他凭借丰富的经验,指引我避开可能有强大妖兽盘踞的区域,选择最隐蔽、最不易被追踪的路径,甚至能通过风中带来的极其细微的气味变化和远处鸟兽的异常惊飞,判断出极远之处是否有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
我也将筑基后增强的灵觉运用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触角,时刻感知着周围数百米内的风吹草动。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地脉核心的暴动引开了蚀魂宗的大部分注意力和高端战力,我们这一路并未遇到成建制的追兵,只遭遇了几只不开眼的、凭借本能行事的低阶妖兽,被我用新掌握的、运转得愈发圆转如意的妖力轻易驱赶或击杀。
整整三天三夜,我们餐风露宿,昼伏夜出,不敢有丝毫大意。渴了饮山泉,饿了采野果,偶尔幸运地捕到一两只山鸡野兔,也不敢生火,只能生食其肉,饮其血,以维持体力。直到第三日黄昏,我们才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北邙山脉的最后一道山梁,踏上了一条通往远方城镇的、略显荒凉的官道。
看着远处地平线上依稀可见的袅袅炊烟和成片的田野,我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一直如同满弓般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松弛片刻,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然而,凌昊的脸色却愈发凝重,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官道上偶尔过往的行商和车马。他示意我迅速躲进路旁茂密的灌木丛阴影中,压低声音道:“官道之上,看似平静,实则眼线更多。州县关卡,驿馆客栈,皆可能有官家或各方势力的耳目。我们需要改头换面,乔装打扮,并且……从此刻起,彻底舍弃原来的身份。”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看似普通至极的灰色布袋,布袋材质非布非革,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几个玄奥难懂的符文,若不细看,极易忽略。只见他指尖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芒,在袋口某个特定符文上轻轻一点,袋口便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他伸手入内,竟从中取出了两套半旧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一些用来易容改貌的深色药膏和植物染料,甚至还有几锭散碎银子和一串沉甸甸的铜钱。
“这是……储物袋?”我惊讶地看着那个看似毫不起眼的小袋子。这可是传说中的法器!即便在镇妖司,也绝非寻常执事能够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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