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四目相对,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冷淡地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仿佛我不识抬举的行为,根本不值得他浪费丝毫情绪。
那件玄色外袍,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我面前的枯叶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看吧,果然如此。
我重新将脸埋进膝盖,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浸湿了单薄的衣料,带来冰凉的触感。
这一夜,格外漫长而寒冷。
我们之间,相隔不过数丈,却仿佛隔着一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冰渊。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凌昊便已起身。
他看起来恢复了些许,至少表面的冰冷和镇定已经重新武装到位。他看也未看我,更未提及昨夜那件被拒绝的衣袍,只是冷声道:“走。”
我默默起身,因寒冷和饥饿而有些头晕眼花,脚步虚浮地跟上。
整整一个上午,我们依旧在沉默中跋涉。
他不再有任何异常的停顿,也不再关注路旁的任何事物,只是目视前方,步伐稳定而冰冷地赶路,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而我,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被抽空了力气的影子,机械地迈动双腿,心口的冰层越来越厚,也越来越麻木。
直到正午时分,我们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地,前方隐约传来流水声。
一条清澈的溪流横亘在前方。
凌昊在溪边停下脚步,俯身掬水清洗脸颊和手臂,冰冷的水流似乎让他看起来更加清醒冷硬了几分。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潺潺的流水,喉咙干得冒烟,腹中饥饿如同火烧,却不敢上前。
他洗净手,自怀中取出干粮,沉默地吃着。那动作依旧优雅而克制,仿佛进行的不是简单的进食,而是一项必要的工作程序。
他吃了几口,似乎才想起我的存在,目光冷淡地扫过我,随即从行囊中取出另一块干硬的烙饼,手腕一扬,再次精准地抛到我脚边。
动作和昨夜抛来衣袍时,如出一辙的冰冷和……施舍。
烙饼落在溪边的鹅卵石上,沾上些许湿痕。
我看着那块饼,又看看他毫无波动的侧脸,昨日那强烈的屈辱感和酸楚再次翻涌而上,甚至比昨日更加汹涌。
我不是乞丐。
我也不需要他这带着冰冷施舍意味的、“程式化”的照料!
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破罐破摔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
我没有去捡那块饼,只是抬起头,迎着他冷淡的目光,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倔强:“大人若是觉得民女累赘,或是厌烦了这般‘照料’,大可……大可就此别过!民女是生是死,绝不拖累大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就后悔了。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手脚冰凉。
我竟然……竟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凌昊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黑眸如同最幽深的寒潭,直直地看向我。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一层层剥开我的皮肉,直窥我内心深处那点可笑的、不堪一击的骄傲和委屈。
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他沉默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要承受不住那冰冷的压力,想要狼狈地移开视线。
就在我几乎要崩溃之际,他才终于开口。
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怒意,却比任何斥责都更加冰冷刺骨。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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