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垣霍府的谈判室内,气氛与几日前已截然不同。紫檀木长桌上,摊开着厚厚一叠文件草案,墨迹犹未全干。南方代表宋文昌脸上那程式化的笑容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的、甚至带点迫不得已的认真。
“关于湘赣钨矿的联合开发与管理细则,我方原则上同意北地提出的方案。” 宋文昌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江州船厂的技术共享与股权分配,也可依此框架磋商。唯清除东南海盗一事,牵涉复杂,需从长计议,但…… 我方承诺,将采取必要措施,遏制其活动范围。”
他每说一句,身后几名随从的脸色就更白一分。这些条件,在南都启程前是被视为绝不可能答应的底线,如今却几乎是全盘接受了北地的要求。
霍聿枭坐在主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神色平静,看不出太多喜悦。沈未央坐在他身侧,正垂眸翻阅着技术转让的附件清单,偶尔用钢笔在上面标注一两处细节,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批改学生作业。
“宋次长深明大义。” 霍聿枭淡淡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既然如此,关于‘龙吟’战车基础型号的部分生产技术转让,以及标准化流程指导,北地也会展现出相应的诚意。”
宋文昌暗暗松了口气,正想趁热打铁,敲定签署时间,却见霍聿枭忽然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不过,” 霍聿枭目光锐利地扫过南方众人,“有一点必须明确。合作,基于平等互利,而非施舍或吞并。北地要的,是一个能并肩而立的伙伴,而非俯首称臣的附庸。这国家的将来,不能再是一家一姓的棋盘。”
这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宋文昌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从收到陆大帅的回电答应北地条件,这一刻起,南北关系的天秤,已经彻底倾斜。
初步协议的达成,让紧绷了数日的奉垣城似乎稍稍缓和了几分。帅府内甚至准备了小型的晚宴,虽不铺张,却也足显地主之谊。席间,南方代表们的态度恭敬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讨好。那位曾试图卖弄的技术顾问,此刻只敢埋头吃菜,生怕再引起沈未央的注意。
“看来,‘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霍聿枭端着酒杯,在沈未央耳边低语,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沈未央正用小银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汤羹,闻言眼皮都没抬:“准确来说,是建立在认知差基础上的真理。当他们意识到你的‘炮’不仅射程远,还能拐弯时,谈判就会变得很简单。”
霍聿枭低笑,觉得沈未央这冷静吐槽的样子,比那 “龙吟” 战车还具杀伤力。
晚宴进行到一半,副官张旻悄然来到霍聿枭身边,低声禀报了些什么。霍聿枭脸上的慵懒瞬间收敛,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
沈未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放下勺子,用眼神询问。
霍聿枭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秦穆那边有结果了,老顾从袭击者身上搜出的加密电文,破译出了几个关键坐标和代号,指向…… 北边。”
沈未央目光一凝。
夜深人静,帅府书房的灯却亮如白昼。霍聿枭、沈未央、以及刚刚被紧急召来的霍云苓和几位核心将领齐聚一堂。顾宗棠也顶着他那头标志性的乱发赶到了,手里拿着一叠刚破译出来的电文纸,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兴奋。
“确定了!” 顾宗棠把电文拍在桌上,语速飞快,“‘春风’计划是南方搞的没错,但袭击我的那批人用的装备和加密方式,有老毛子的影子!还有,我们截获到一段异常的无线电信号,来自黑省对岸,信号特征和龟田雄一当年用的那个备用频道很像!”
霍云苓穿着一身利落的改良旗袍,接口道:“我在沪上的商业网络也传回消息,日本几家大型商社近期在大量收购御寒物资和燃料,动作很不寻常。而且,苏联远东方面军的几个后勤仓库,也出现了异常调动。”
种种迹象拼接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
“日苏勾结?” 一位老将军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还想卷土重来?”
霍聿枭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手指点向朝鲜北部与苏联、华夏交界的那片广袤区域:“目标很可能是我们刚刚稳定的朝鲜后方。李银的义军政府立足未稳,我们在那里的驻防力量也相对薄弱。若日苏在此刻发难,南北夹击,不仅能重新搅乱朝鲜,更能直接威胁我北地腹背!”
书房内气氛瞬间凝重。刚刚在谈判桌上取得的进展,在这突如其来的外部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兄长,怎么办?” 霍云苓看向霍聿枭,秀眉紧蹙,“和南方的协议还没正式签署……”
“签署与否,不影响敌人打过来。” 霍聿枭声音冷硬,他转身,目光扫过众人,“传令:”“第一,边境驻军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暗影小队前出侦察,重点监控苏联远东军区及朝鲜北部日残部动向。”“第二,通知朝鲜李银,提高警惕,北地援军不日即到。”“第三,龙吟战车部队,向东部边境机动,做好跨江作战准备。”“第四,全军无线电通讯,即刻启用顾宗棠的最新加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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