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布,沉沉压在勐拉诈骗园区的铁丝网上,巡逻塔上的探照灯每隔十分钟扫过一次地面,光柱里浮动的尘埃都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陈韵缩在宿舍的铁架床角落,指尖反复摩挲着白天藏在袖口的半截铅笔——这是她上周帮厨房清理仓库时,从发霉的账本里抠出来的,笔芯钝了,却成了她记录信息的宝贝。
“007姐,赵虎那边的人今晚没再盯着咱们物资点了。”上铺的小雅探下头,声音压得极低,还不忘警惕地瞥了眼门上的铁栏。小雅是三个月前被拐来的大学生,因懂点设计被分到陈韵团队,也是最早信任陈韵的人之一。
陈韵点点头,把铅笔塞进枕头下:“他吃了亏,总得缓两天,但肯定没打算放过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防他,是找出去的路。”这话她只跟核心成员提过,可每次想到园区四周高达三米的围墙、墙顶带电的铁丝网,还有外围巡逻的武装人员,心就像被攥住似的发紧。刘嘉鑫虽给了物资和通讯渠道,却从没提过逃离路线——他或许有自己的顾虑,毕竟一旦暴露,他在园区的地位会瞬间崩塌。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陈韵就被一阵推车轱辘的吱呀声吵醒。她扒着窗户缝往外看,只见一个佝偻的老人正推着装满饮用水的铁皮车,慢慢往食堂方向走。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背上的佝偻像是被常年的重负压出来的,每走一步都要扶一下车把手,可那双眼睛却很亮,扫过周围时带着一种与园区格格不入的沉静。
“张大爷,今天水送得挺早啊。”陈韵快步迎上去,顺手帮老人扶住了车把手。她认识这个老人,姓张,据说是园区里资格最老的工人,既不参与诈骗,也不跟管理层打交道,每天就负责运送水和粮食,没人敢为难他——据说他手里有园区老板的“免死金牌”。
张大爷抬头看了陈韵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天热,早点送完,省得下午晒。”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说完就不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陈韵没再追问,只是默默跟着推车。走到食堂后门时,她突然瞥见老人的裤脚沾了些新鲜的泥土——园区里除了那片用来伪装“绿化”的草坪,其他地方都是水泥地,这泥土来得蹊跷。她心里一动,却没当场表露,只是在帮老人卸完最后一桶水时,悄悄塞给了他一个白面馒头——这是她从自己的份额里省下来的,园区的伙食本就差,老人年纪大了,肯定更吃不消。
张大爷捏着馒头的手顿了顿,抬头看陈韵的眼神里多了点什么:“你这姑娘,心眼太实。”
“大爷,您在这儿待得久,比我们懂规矩。”陈韵趁机开口,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我想问问,园区除了正门和侧门,还有没有其他能出去的路?不是为了逃,就是想知道万一遇到危险,有没有地方躲。”她没敢直接说“逃离”,怕吓着老人——在这园区里,“逃”是最忌讳的词,一旦被举报,就是断手断脚的下场。
张大爷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馒头差点掉在地上。他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压低声音:“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姑娘,别想不该想的,好好待着,说不定哪天就能‘赎’出去。”
“我团队里有个小姑娘,才十七岁,家里还有生病的妈妈。”陈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能看着她在这儿毁了一辈子。大爷,我知道您是好人,要是您知道路,就当可怜我们,指条明路。”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肥皂——这是刘嘉鑫上次给她的物资,在园区里算得上“硬通货”,“这个您拿着,洗衣服能用。”
张大爷盯着肥皂看了半天,又看了看陈韵眼里的恳切,终于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娃,都是苦命人。”他走到墙角,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一块松动的水泥砖,“看到没?从这儿往南走,有个废弃的仓库,仓库后面有个排水口,能通到后山。不过那排水口常年堵着,而且后山全是林子,还有蛇虫,一般人不敢走。”
陈韵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她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那半截铅笔,又撕了块衣角,蹲在地上快速记录:“排水口多大?能过人吗?仓库平时有人看守吗?”
“排水口够一个人爬,就是得弯腰。”张大爷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仓库早就不用了,只有每月十五号会有人去清理一次,今天十三号,你们要是想动,就得在这两天。不过……”他突然停住,眼神变得凝重,“后山那边有园区的暗哨,虽然不多,但都是带枪的,而且林子密,容易迷路,很多人逃进去,最后不是被抓回来,就是饿死在林子里。”
陈韵把衣角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内衣口袋——这是最安全的地方,搜查的人不会查到这里。她对着张大爷深深鞠了一躬:“大爷,谢谢您。要是我们能出去,一定记您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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