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中归来，季云瑶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某种表面的平静。
她将“智眸”项目的后续工作交接妥当，金奖带来的光环逐渐被日常琐事稀释。
她按时上课，去图书馆，偶尔和沈哲等人吃个饭，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曾经偶尔会流露出的、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柔和与温度，仿佛随着那场风波彻底冰封。
她依旧美丽，甚至因为那份沉淀下来的冷冽气质而更具吸引力，但那双眼睛，看人时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和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不再轻易相信善意，对周遭的一切都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
齐厌的背叛，像一剂猛药，彻底重塑了她对人性的认知。
她开始系统性地梳理季家的人脉网络，分析每个潜在对手的弱点和欲望，就像分析一段复杂的代码。
情感因素被最大限度地剔除，剩下的只有冰冷的逻辑和精准的计算。
这天下午，她正在公寓里查看“夜莺”传来的关于季临渊近期动向的报告（他最近频繁接触几位文物修复和艺术品鉴定领域的专家，行为有些反常），一封设计精美的电子邮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邮件主题是：“诚挚邀请：斐衍‘浮生若梦’个人画展暨学术研讨会”。
发件方是本市一家颇具声望的私人美术馆。
季云瑶对艺术圈涉猎不深，但“斐衍”这个名字，她略有耳闻。
——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新锐画家，以极具张力的色彩和充满争议的私人生活着称。据说他出身艺术世家，才华横溢，性格却乖张不羁，绯闻不断。
她点开邮件附件中的电子宣传册。首页便是斐衍的大幅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有着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五官深邃，轮廓分明，微长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眼神桀骜不驯，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混合了艺术气息和危险诱惑的魅力。
然而，季云瑶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便落在了他身旁站着的另一位女性身上。
那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士，穿着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气质温婉沉静，与斐衍的张扬形成鲜明对比。
图片说明小字标注：着名艺术评论家、斐衍恩师——苏晚晴。
恩师？季云瑶放大图片，仔细端详着苏晚晴。
她很美，是一种毫无攻击性、如月光般柔和清澈的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含着浅浅的笑意，透着知性与善良。
斐衍站在她身边，虽然姿态依旧不羁，但眼神却微妙地收敛了锋芒，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一个乖张不羁的天才画家，和他气质如月、亦师亦友的“恩师”。
这组合，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季云瑶靠向椅背，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她调出加密搜索程序，输入“斐衍”、“苏晚晴”关键词。
大量的信息涌现出来：斐衍少年成名，性格叛逆，是苏晚晴最早发现了他的天赋，并一路引导、扶持他走上职业画家道路；
斐衍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苏晚晴是他最重要的导师和灵感缪斯；
媒体也曾捕风捉影地报道过两人超越师徒的关系，但均被双方否认；
最近有传言称苏晚晴已接受国外某知名艺术机构的邀请，即将赴任……
看着屏幕上斐衍那些充满强烈情感冲击的画作。
尤其是其中反复出现的一个柔美背影或侧影，与苏晚晴的身影高度重合，季云瑶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而冰冷的笑容。
替身文学？艺术家的偏执与求而不得？
有趣。
她想起“夜莺”报告中提到的，季临渊最近对艺术品领域的异常关注。
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斐衍的家族在艺术界根基深厚，人脉广泛，是否也与季家有着不为人知的交集？
无数线索在脑中飞速交织、碰撞。一个模糊的计划雏形开始形成。
“艺术家？呵，最适合用来……燃烧了。”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艺术家的情感通常强烈而极端，容易被利用，也容易……毁灭。
斐衍对苏晚晴那份看似深厚却注定无望的感情，或许是一把非常好用的钥匙。
她拿起那张打印出来的画展邀请函，目光再次掠过斐衍俊美不羁的脸庞，以及他身旁苏晚晴温婉的容颜。
然后，她做了一个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动作——她将邀请函撕成两半。
印有斐衍大幅照片的那一半，被她随手丢进了脚边的废纸篓。
而印有苏晚晴侧身微笑照片的那一半，她却用指尖轻轻抚平褶皱。
然后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本厚重的精装画册（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之一），将这一半邀请函，小心翼翼地夹进了画册的扉页之间。
做完这一切，她合上画册，放回原处。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整理动作。
但她知道，下一个目标，已经锁定。
“浮生若梦”画展吗？她会去的。
不仅要去，还要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闯入那位天才画家的视野。
季云瑶走到窗边，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
玻璃上映出她冷冽而美丽的脸庞，那双眼睛里，不再有迷茫，也不再有无谓的感伤，只剩下清晰的目标和蛰伏的锋芒。
齐厌是过去式，季临渊是进行时。
而斐衍，将是她的下一步棋。利用他的感情，接近他的圈子，或许能挖出更多与季家、与母亲、甚至与轮回秘密相关的线索。
至于过程中，这位艺术家的心会被如何灼烧，甚至焚毁，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拿起手机，回复了那封邀请邮件：
“感谢邀请，届时准时到场。”
新的舞台已经搭好，另一位“主角”即将登场。
而她，早已准备好再次扮演那个能点燃一切、也能掌控一切的角色。
猎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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