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瑶的电话让顾烬有些意外,尤其是她主动提出提前订婚宴,语气平静得反常。
但他并未深思,只当是母亲施压和她自己“想通”了的结果。
他甚至带着一种重新掌控局面的愉悦感,提前结束了论坛,赶回了市内。
他没有回公寓,而是按照季云瑶短信里给的地址,来到了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的顶层套房。
这让他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某种暧昧的期待——或许,季云瑶是想在订婚宴前,制造一点特别的情趣?
当他推开虚掩的套房门时,里面的情景却与他想象的旖旎完全不同。
套房客厅的灯光开得雪亮,季云瑶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裤装,身姿挺拔,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过身来。
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期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的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瞬间浇灭了顾烬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火热。
“来了?”季云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她指了指客厅中央的茶几,“坐。”
顾烬微微蹙眉,这种完全脱离他掌控的氛围让他很不舒服。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松了松领带,试图找回主导权:“怎么选在这里?神神秘秘的。
订婚宴提前到明晚,虽然仓促了点,但只要你高兴,我没意见。”
季云瑶没有接话,而是走到茶几旁,拿起上面放着的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她没有递给顾烬,而是手腕一扬,将整个纸袋里的东西,劈头盖脸地摔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纸张散落开来,最上面几张,赫然是那份“季氏渠道整合计划书”的关键页,以及几张顾烬与林薇在不同时期的亲密合照!
顾烬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抬头,看向季云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从哪里弄来的,重要吗?”季云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讽刺。
“顾烬,看着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说说看,你是怎么从一开始,就计划着把我,把我们季家,当成你往上爬的垫脚石的?”
最初的震惊过后,顾烬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他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季云瑶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面前,他长久以来精心维持的假面,碎得干干净净。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恼怒,混合着被揭穿老底的难堪,让他索性撕下了最后一点伪装。
他向后靠在沙发上,甚至扯出一个带着痞气的、冰冷又残忍的笑容: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他摊了摊手,语气变得轻佻而刻薄。
“云瑶,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各取所需。”
他指了指散落的计划书:“你们季家那条渠道,确实是个好东西。
有了它,顾氏能少走很多弯路,我能更快地达到目标。
而娶你,是得到它最便捷、成本最低的方式。这有什么问题吗?商业联姻,不都是这样?”
他又瞥了一眼那些照片,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炫耀:“至于林薇……
她跟了我很多年了,很懂事,能给我需要的……慰藉。和她在一起,我很放松。”
他看向季云瑶,目光像打量一件商品,充满了算计:“云瑶,你冷静下来想想。
你除了我们之间那点所谓的、早就过了保鲜期的‘青梅竹马的感情’,你还能给我什么?
你的家世?嗯,渠道确实不错,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你这个人?”
他嗤笑一声,“天真,理想化,整天情情爱爱,能帮我应对商场的波诡云谲吗?
能像林薇那样,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恰到好处的情绪价值吗?”
他顿了顿,总结道:“所以,选择你,是为了利益。
留下林薇,是为了舒心。这很难理解吗?我以为你早就该有这种觉悟了。”
这一番赤裸裸的、将感情和婚姻完全物化的言论,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季云瑶的心脏。
尽管早已心死,但亲耳听到这些残酷的话从曾经深爱过的人嘴里说出来,
那种信仰彻底崩塌的痛楚,依然让她瞬间窒息。
她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无比陌生的男人,看着他脸上那理所当然的残忍,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那些温柔的承诺,那些深情的眼神,那些小心翼翼的呵护……
原来,全都是演技!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攫住了她。她支撑着茶几边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颤抖:
“所以……十年的感情,在你眼里,从头到尾,就只是一场……可以冷静计算、明码标价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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