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蔺景然替阿瑞整理衣袖。
边整理边叮嘱:“今日陪你父皇去大慈恩寺,可不比在宫里,要守规矩,不可乱跑,不可大声喧哗,记住了?”
阿瑞小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儿臣记住了!母妃,大雁塔真的有那么高吗?真的能看到整个长安城吗?”
小家伙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显然对此次出行期待已久。
“自然是真的。”郗砚凛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待会儿你自己登上去瞧瞧便知。”
“父皇!”阿瑞欢呼一声扑过去。
郗砚凛一把抱起儿子坐下,捏捏她的脸:“今日寺中晒经,想必热闹。你若是无事,也可一同去瞧瞧。”
蔺景然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臣妾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今日邓修容邀了几位姐妹去她宫中赏荷品茶,臣妾已然应下了。”
郗砚凛挑眉,瞥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躲清静。”
那些所谓的赏荷品茶,不过是妃嫔们聚在一起掂酸吃醋的戏码。
不过,这种宫里的戏码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怎么能少得了她蔺景然这种看戏的?!
咳咳,蔺景然但笑不语。
半个时辰后,太子郗承煜同行,兄弟二人共乘一辇。
阿瑞扒着车窗,好奇地向外张望,不时发出惊叹。太子则端正坐着,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只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好奇泄露了他的年纪。
大慈恩寺早已净街洒扫,僧众列队相迎。主持方丈亲自引着圣驾入寺。
今日正值寺中一年一度的晒经节,寺前广场上,一卷卷佛经被小心翼翼地摊开在竹席上,接受阳光的洗礼,以防虫蠹。许多虔诚的百姓远远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阿瑞第一次见这阵仗,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声问哥哥:“哥哥,他们在做什么?”
太子温声解释:“这是在晒经书。经书久了不晒会生虫子,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拿出来晒一晒,也是弘扬佛法的一种方式。”
阿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那些神情庄重的僧人和虔诚的百姓,也不自觉地挺直了小胸脯,模仿着父皇和太子二哥的样子,板起了一张小脸。
郗砚凛领着两个儿子,在方丈的陪同下,检视了几卷珍贵的贝叶经,又听了片刻法师讲经。随后,便移步至大名鼎鼎的大雁塔。
塔高七层,直插云霄。
“阿瑞,煜儿,可要自己登上去?”郗砚凛低头问两个儿子。
太子郑重颔首:“儿臣愿试。”
阿瑞也忙不迭地点头,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父子三人遂舍了步辇,一步步拾级而上。
塔内台阶陡峭,光线幽暗,越往上走,呼吸越发急促。阿瑞人小,爬到第三层便有些气喘吁吁,却咬着牙不肯让内侍背抱。
郗砚凛放缓了脚步,偶尔伸手拉他一把。及至塔顶,豁然开朗。凭栏远眺,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棋盘般的坊市,蜿蜒的河流,辉煌的宫阙,皆在脚下。夏日炽烈的风扑面而来,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好高啊!”阿瑞惊叹道,紧紧抓着栏杆,既害怕又兴奋。
郗砚凛将两个儿子带到南侧,指着远方隐约可见的山峦:“那是终南山。我大邺江山万里,山河壮丽,尔等日后要勤勉用功,方不负这天下重任。”
太子神色肃然,郑重应是。
阿瑞也学着一本正经地点头,虽然他对天下重任还懵懵懂懂,但父皇语气中的庄重他感受到了。
父子三人下塔时,正遇上一群小沙弥在法师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将晒好的经卷收回藏经阁。
他们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书卷,而是无价珍宝。
阿瑞看得入神,忽然挣脱了乳母的手,跑到一位老僧面前,学着方才看到百姓的样子,双手合十,笨拙地躬身一拜。
他声音稚气却异常认真地道:“保佑父皇母妃身体健康,哥哥功课进步,阿瑞...阿瑞明天还想吃冰酪!”
稚嫩的童言在肃穆的寺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的僧人都忍俊不禁,那老僧亦是莞尔,合十还礼:“小施主诚心可嘉,佛祖必会庇佑。”
郗砚凛看着阿瑞那认真的小模样,揉揉阿瑞的脑袋。他上前一步,也对老僧合十微礼:“小儿无状,大师见笑。”
“阿弥陀佛,小殿下赤子之心,难能可贵。”老僧含笑答道。
回程的銮驾上,阿瑞因乏了,偎在郗砚凛怀里打盹。
郗砚凛闭目养神,脑海中并非朝政大事,而是阿瑞那笨拙合十的模样和那句“保佑父皇母妃身体健康”。
而此刻的宫中,邓修容的赏荷茶会却是另一番光景。
水榭里,凉风习习,荷香阵阵。
邓修容瞥了一眼蔺景然,笑道:“说起来,陛下今日带太子和五皇子去大慈恩寺了?真是父子情深。听说昨日吕充媛也想求陛下带九皇子(就……六个月大,不到一岁…)去西苑骑马呢,可惜陛下政务繁忙,没允。”
这话一出,水榭里安静了一瞬。
谁不知道昨日吕充媛拦驾不成,反被申饬了几句?邓修容此刻提起,无非是想挑拨众人对蔺景然独宠的嫉恨。
蔺景然只微微一笑,拈了块荷花酥:“九皇子尚在襁褓,日头毒辣,确实不宜外出。吕充媛爱子心切,倒是可以理解。这荷花酥甜而不腻,甚好。不知修容可否让本宫带些回去?阿瑞那孩子最爱这些甜食,等他从寺里回来,正好给他尝尝。”
邓修容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勉强道:“自然可以。颖妃娘娘真是慈母心肠。”
贤妃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丝了然的笑意。
德妃则假装不远处的荷花很好看。
直到茶会散场,邓修容也没能找到机会再挑起事端,反而憋了一肚子闷气。
春桃带着打包好的荷花酥后,蔺景然乘坐步辇慢悠悠地往回走。
挽风低声道:“娘娘,方才邓修容那话分明是...”
“左耳进右耳出便好。”蔺景然望着宫墙上方四角的天,懒懒道:“这宫里,若是句句都放在心上,那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她如今的日子,有子傍身,圣眷正浓,何必与那些汲汲营营之人争一时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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