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国子监下学的钟声悠扬响起。阿瑞带着谢临、陆知言，像三只刚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往宫门方向跑。
他记着要去慈安宫找母妃和皇祖母玩，却因贪看路边新开的几丛秋菊，七拐八绕，竟走到了凤栖宫附近。
“咦？这是哪里？”
阿瑞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比明曦宫更显庄重巍峨的宫殿，小脸上满是疑惑。
一阵诱人的点心香气从宫门内飘出，勾得他小肚子咕咕叫。
“殿下，这好像是……凤栖宫？”陆知言小声提醒。
“凤栖宫？”
阿瑞眼睛一亮，“是皇娘娘住的地方！好香啊！”
他想起皇后娘娘偶尔来明曦宫看他时，带的点心都特别好吃。
小孩子心性，循着香味就忘了路。阿瑞仗着自己年纪小又得宠，探头探脑就往凤栖宫大门里张望。
守门的宫人认得这位小祖宗，不敢硬拦，只得一边陪着笑一边赶紧往里通报。
阿瑞像只灵敏的小猫，顺着香味就溜进了侧殿暖阁。
“皇娘娘！”阿瑞脆生生地喊了一句，蹬蹬蹬跑到皇后面前，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点心，“好香！阿瑞饿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皇后看着突然闯入的小团子阿瑞，好笑道：“是阿瑞啊。下学了？怎么跑到皇娘娘这里来了？快给五殿下看座，上碗热牛乳羹。”
阿瑞被宫人抱到椅子上坐好，眼睛还是黏在点心上：“阿瑞要去慈安宫找母妃和皇祖母，闻着皇娘娘这里的点心香，就进来啦！比父父那里的还香呢！”
这话一出，连皇后都忍不住莞尔。
皇后笑着让宫人把点心碟子往阿瑞面前推了推：“喜欢就尝尝。这是皇娘娘小厨房新做的栗子糕和杏仁酥。煜儿，带你五弟先用些点心吧，课业稍后再议。”
太子点头，拿起一块栗子糕递给他：“五弟，给。”
阿瑞开心地接过：“谢谢太子二哥！”
随即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
皇后看着大的沉稳，小的活泼，眼中笑意更深。
她随口问起阿瑞在国子蒙学的趣事，阿瑞一边吃一边手舞足蹈地讲，逗得皇后和宫人们忍俊不禁。
直到明曦宫寻来的宫人赶到，阿瑞才想起正事，依依不舍地告别皇后和太子，带着两个伴读，跟着宫人往慈安宫去。
慈安宫小花园里，太后兴致勃勃地展示她的新宝贝：“瞧瞧！这可是哀家新得的偃师木鸟！”
她手中托着一只以极细韧木片和丝线精巧榫接而成的雀鸟，栩栩如生。
“此乃《列子》所载偃师造倡之技再现？”云贤妃满是惊奇。
“正是！”太后得意地点头，又拿起一个憨态可掬的绿宝石大乌龟。
“还有这个，上好的玉雕的长寿龟，说是能聚财纳福，镇宅安神！”
蔺景然配合笑道：“太后娘娘这偃师鸟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这长寿龟更是玉质温润，雕工精湛，寓意吉祥。娘娘得了这两样宝贝，慈安宫怕是要百鸟朝凤、福寿绵长了。”
她彩虹屁依旧信手拈来，哄得太后眉开眼笑。
“还是颖妃丫头会说话！来，颖妃丫头，你手巧，帮哀家看看这鸟翅膀怎么才能动得更活泛些？”
阿瑞摇摇头头，觉得这些无趣，转头撅着小屁股，迈着小短腿准备回家时路过听雨轩。
这是宫苑深处，一处偏僻荒芜的院落，院墙斑驳，杂草丛生，却有一角被开垦出来，翻起了新土。
这里便是几个月前，与白宝林、都宝林、樊才人、皊美人、吕婕妤、邓修容等同批选秀进宫的小妃嫔，田御女的居所。
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像个农家小院。
阿瑞穿着便于活动的短打衣裳，小脸蛋上蹭了几道泥印，蹲在田垄边。
好奇地看着田御女和一个穿着粗布旧衣、头发花白、动作却并不十分老迈的“老嬷嬷”（废德妃沈清漪，已被打入冷宫，乔装嬷嬷赚零花钱）忙碌。
田御女挽着袖子，裤脚沾泥，正用一把小锄头仔细地挖坑。
“殿下小心些，别踩到刚撒的菜籽。”她温声提醒阿瑞。
“知道啦！”
阿瑞应着，注意力却被旁边那位“沈嬷嬷”的动作吸引。
只见“沈嬷嬷”正将一株幼苗小心地放入挖好的坑中，填土、压实，动作麻利。
虽然极力模仿着老嬷嬷的迟缓，但那份熟练和隐隐透出的仪态，与她的装扮有些格格不入。
“沈嬷嬷，你种过菜吗？”
阿瑞好奇地问。
“沈嬷嬷”动作一顿，随即用刻意苍老沙哑的声音回答：
“回殿下，老婆子……早年在家乡，侍弄过几分薄田。”
她垂下眼，掩去眸中复杂神色。
阿瑞好奇，“田娘娘，我们种的是什么呀？”
“回殿下，这是小白菜，这是萝卜，那边是几棵小葱。”
田御女耐心地回答，指着旁边几个小瓦盆，“这几盆是驱蚊的艾草和薄荷，等长好了，给殿下宫里送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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