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离家出走”的豪言壮语。
郗砚凛处理完紧急政务,踱步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饿虎扑食”的景象。
他冷峻的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了几分,走到主位坐下。
张德海立刻奉上碗筷。
“慢点吃,没人与你抢。”
郗砚凛看着阿瑞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
阿瑞从碗里抬起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父父最好!阿瑞最喜欢父父这里的饭!”
小孩子忘性大,一顿美食就收买了。
郗砚凛嘴角弯了一下,夹了一块酥烂的狮子头放到阿瑞碗里。
他看着吃得斯文但同样满足的两个小伴读,随口问道:“今日在国子监,太傅讲了什么?”
阿瑞立刻来了精神,咽下食物,挺起小胸脯:“太傅讲了‘子不学,非所宜’!还有……还有‘融四岁,能让梨’!阿瑞记着呢!”
“哦?”郗砚凛挑眉,“那阿瑞可知,何为‘让’?”
阿瑞眨巴着大眼睛,看看碗里的狮子头,又看看旁边的伴读,犹豫了一下,忍痛割爱般夹起一个稍小的,放到谢临碗里:“给……给你吃!阿瑞让梨!”
谢临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陆知言眼巴巴看着。
阿瑞看看碗里仅剩的一个大狮子头,又看看陆知言,小脸皱成一团,最终狠下心,把大的也夹给了陆知言:“都……都给你!阿瑞让大的!”
那副忍痛割爱的模样,看得郗砚凛忍俊不禁。
“好,阿瑞懂得谦让,很好。”郗砚凛难得赞许了一句,亲自又给阿瑞夹了两个狮子头。
阿瑞多云转晴,欢呼一声,重新投入美食的怀抱。父子间其乐融融。
这时,张德海轻步进来,躬身禀报:
“陛下,慈安宫来人了。太后娘娘传召颖妃娘娘……陪她用晚膳,还特意吩咐,让颖妃娘娘带上五皇子一道去热闹热闹。”
郗砚凛夹菜的手一顿。
太后?又召蔺景然?还带上阿瑞?
他想起刚才阿瑞说明曦宫找不到母妃……原来是去了慈安宫?
一她病刚好,又跑去太后那里凑热闹?
慈安宫的膳食再好,能有明曦宫的汤药对症?
但太后的旨意,他也不好直接驳斥。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看着吃得正欢的阿瑞身上。
“阿瑞,待会儿随宫人去慈安宫,陪你皇祖母和母妃用膳。不许顽皮。”
“去皇祖母那儿?”
阿瑞眼睛更亮了。
“皇祖母那儿有好多好玩的!阿瑞要去!” 小孩子只记得太后的新奇玩意儿。
看着儿子雀跃的样子,郗砚凛心底那丝不悦化作了无奈。
他放下筷子,对张德海道:“去库房挑几样温补的药材……还有太后喜欢的苏绣料子,一并送去慈安宫。”
算是默许,也是……变相地给那个在太后宫里乐不思蜀的女人送点补品。
阿瑞挥挥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告别他的父父,和伴读在半路告别,撅着小屁股,迈着小短腿,不久就到了慈安宫。
晚膳后,太后兴致不减,拉着蔺景然和阿瑞在内殿赏宝。
“来来来,颖妃丫头,阿瑞,看这个!瞧瞧!这可是真正的西洋镜!比咱们的铜镜清楚千百倍!连哀家眼角的褶子都照得一清二楚!”
太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啧啧称奇。
阿瑞好奇地凑过去,看到镜子里清晰无比的自己,惊得“哇”了一声:“阿瑞!是阿瑞!好清楚啊!母妃快看!”
蔺景然也含笑凑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看身边兴致高昂的太后和兴奋的阿瑞,心头涌起一丝暖意,却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
这宫里的热闹,终究隔着一层。
“太后娘娘这宝贝真是稀罕。”
她由衷赞叹,“臣妾在宫外时,也只听说过,未曾见过如此清晰的镜子。”
“是吧!”太后得意洋洋,随即又叹了口气,“唉,再好的镜子,也照不透人心哟。就像皇帝,整日冷着个脸,心里想什么,哀家都猜不透。”
她眼神带着点促狭和探究,“颖妃丫头,你伺候皇帝也有些日子了,你来说说,皇帝他……对你如何?”
这问题来得突然又犀利。
蔺景然轻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待臣妾,自是宽严相济,恩威并施。”
蔺景然这问题答得标准且得滴水不漏。
太后撇撇嘴:“少跟哀家打官腔!哀家是问你,他私下里……可曾对你笑过?可曾陪你说说话?可曾像寻常夫君那般,知冷知热?”
太后眼中带着过来人的通透和关切。
蔺景然好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心系天下。臣妾……不敢奢求太多。能照顾好阿瑞,安守本分,便是福气。”
太后看着她低垂的眉,精明世故的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怜惜。
她拍了拍蔺景然的手:“傻丫头,有时候,不争是福,但该抓住的,也别轻易放手。皇帝他……心是热的,就是裹得太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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