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谈笑风生自是轻松,可一旦涉及修炼,气氛便陡然肃穆。
顾山亭在外闯荡多年,虽未涉足仕途,但在自己所行的道路上亦算小有建树。
他比谁都清楚,任何道路,越是向前,便越是艰难。
即便在他所选择的这条路之外,已是如此,更何况那杀机暗藏、如履薄冰的仕途之内?
他确实认识那位老友,但也绝不会将不堪造就之人随意引荐。
那既是对朋友不负责,更可能为其招致杀身之祸。
眼前这本《封门》,是一本主打防御的拳法。
其要旨在于封锁周身所有空门,守得密不透风,并在恰当的时机予以反击。
这功法与学生初学所用的《玄水拳》截然不同,顾山亭可以肯定,吴升此前绝未接触过。
而《封门》的修习难度,更不知比《玄水拳》高出多少。
即便天赋尚可者,也需半月方能入门。
唯有那些天资卓绝之人,才有可能在一顿饭的时间内,堪破第一境的关窍。
若眼前这青年真能做到,那他将其引荐给老友,便不是拖累,而是成全。
于双方皆有利。
这世道,强强联合才是正理。
弱者硬攀强者,终成彼此的负累。
多少庸人一生都想不透此节,到头来空自嗟叹,徒留遗憾。
甚至于在临死之前还在扼腕叹息,狰狞地对天大喊:“为何无人助我?”
院长周袁放下茶杯。
这位看似发福谢顶的中年人,眼中也浮起一丝兴味。
吴升能在一小时内学会吗?
有可能。
但希望不大。
“约有三成把握。”周袁在心中默估。
这已是考虑到顾青泉对吴升那份不寻常的关切。
若没有她先前的执拗坚持,这概率怕是要骤降至不足一成。
顾青泉也立刻收了先前闹别扭的性子。
她本打定主意不再理睬吴升,此刻却忍不住望向自己的大伯,急切的说道:“大伯,一小时实在太短了!”
“哪怕是我也不可能做到。”
“不如宽限一日?若一天之后他还未学会,您再这么说也不迟啊!”
一小时太过仓促。
饭局之间毫无准备,压力如山,怎可能轻易突破?
顾山亭自然察觉到侄女目光中的紧张与回护。
啧。
这丫头,到底还是偏向吴升的,这也太罕见。
他在吴升沉默的间隙,缓缓对着侄女温和开口:“……这正是我绝不让你前往镇玄司的根本原因。”
“你天赋极高,悟性非凡,却独缺一股锐气。”
“失了这份决绝,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连累他人。”
“所以镇玄司,你去不得。”
“适合你的,是那些更为宽松、明快的环境。”
“不必终日勾心斗角、如临深渊,那才配得上你这般清澈的天资,这也是我和你爹,一直都想要帮你寻找的环境。”
“但吴升不同。”
“他既向我表达了这份决意,若连这等考验都无法接下…那不如趁早回去休息。”
顾青泉眼底多出了些踟蹰,看着自己大伯那坚定的表情,又看了看身旁的吴升。
她不知该怎么说了。
顾山亭则直勾勾地盯着吴升,半开着玩笑的:“所以,小友意下如何?”
吴升手指从书籍上移开:“先吃饭。”
此话一出,身旁三人面色瞬间变化。
先吃饭?
难不成准备吃完饭之后,再去从长计议?
没等顾山亭疑惑开口询问,吴升接续说道:“要不了一个小时,先吃饭,吃完,再学也不迟。”
狂妄!
顾山亭等三人,脑海里面瞬间出现了这两个字。
不过这却完全不是贬义。
不狂妄那还是年轻人吗?不狂妄那还是武者吗?不狂妄者,又怎敢去加入镇玄司?
顾山亭回过神来后,捡起来的小瓷碗一饮而尽杯中茶汤。
杯底掷地有声,磕于桌面之上。
“行!”
……
这一顿饭,吃得可谓心思各异。
顾山亭心态倒是坦荡。
既然吴升有这份胆气和决心,他便愿意信。
至于最终能否做到,那是后话。
周袁看着吴升,不由得想起自家年纪相仿的儿子,心头颤抖扎得痛。
罢了,不想也罢。
顾青泉始终没有动筷。
眼前这桌丰盛的“招待餐”看似奢华,于她却味同嚼蜡。
她一次次看向身旁静默用餐的吴升,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执意如此?
加入镇玄司,就真的非去不可?竟已决绝到这种地步?
她越想越憋闷,又不是那种会在心中赌大气的人。
终于撂下筷子,紧咬下唇。
“咻”地站起身,一把扯住正在夹菜的吴升,不由分说地将人拉出了包厢。
吴升目光从那块色泽红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上移开,落在了包厢外一脸焦灼的顾青泉身上。
嗯。
眼前这位,同样很香。
顾青泉劈头盖脸:“你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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