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秋提早了半小时到达工作室,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她今早特意去城东那家老糕点铺买的山楂糕——上周偶然听寒声提起童年喜欢吃这个。
推开门时,她愣住了。
工作室中央摆着两个画架,面对面放置,中间相距约两米。每个画架前都放着一把小凳,调色盘和画笔整齐排列。寒声正在调整灯光,使光线均匀洒在两个画架之间的空间。
“这是...”满天秋站在门口,纸袋在她手中微微晃动。
寒声转过身。今天她穿了一件深红色的长袖衬衫,衬得苍白的皮肤几乎透明。她的头发松松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胸前,几缕碎发落在额前,柔和了往常那种锐利的气质。
“你说你准备好了。”寒声走向她,接过纸袋时指尖轻轻擦过满天秋的手腕,“所以今天我们画‘我们’。”
满天秋看向那两个画架,突然明白了这个安排的用意——她们将同时作画,互为模特,互为艺术家。
“我不会画画。”她坦言,“我的艺术表达仅限于舞台和荧幕。”
寒声的嘴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我教的学生都说我是个苛刻的老师。你还有反悔的机会,星星。”
这个新昵称让满天秋心中一颤。她摇摇头,放下包:“开始吧,老师。”
她们各自在画架前坐下。寒声递给满天秋一套画笔和调色板,开始指导她如何调配基础颜色。
“首先,看着我。”寒声说,她的目光变得专注,“不只是看,而是真正地看见。注意我左眉上那道小小的疤痕,我下唇的细微不对称,我瞳孔在光线下颜色的变化。”
满天秋依言凝视。她发现寒声的虹膜不是纯黑,而是在深处藏着些微的深蓝色,如同深夜的海。她左眉上确实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疤痕,像是很久以前被什么划伤。她的嘴唇在自然状态下有轻微的向下弧度,使得她不笑时总带着一丝忧郁。
“现在,”寒声的声音将她从观察中拉回,“开始画你看到的我。不必追求完美,只需诚实。”
满天秋拿起画笔,手有些颤抖。她蘸取了一点棕色,开始在画布上勾勒寒声的脸部轮廓。笔触生涩,线条歪斜,与她平时在舞台上那种精准的掌控感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寒声也在作画。她的动作流畅而肯定,画笔在画布上移动,几乎不假思索。
工作室里只剩下画笔划过画布的声音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满天秋全神贯注于她的任务,时而抬头观察,时而低头作画。她发现自己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看着寒声——不再是远观那个高不可攀的天才画家,而是在理解一个具体的人,有着独特的面部特征、表情习惯和微妙的气质。
“我画得糟透了。”半小时后,满天秋看着自己画布上那个歪歪扭扭的肖像,忍不住笑道。
寒声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她的气息轻轻拂过满天秋的耳际。
“看这里,”寒声的手指虚点画布上眼睛的位置,“你捕捉到了我右眼比左眼稍微大一点的事实。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满天秋惊讶地发现寒声说得对——在仔细观察下,寒声的右眼确实比左眼略大一丝,使得她的凝视有一种微妙的不对称感,增添了她目光的穿透力。
“你看见了真实,而非概念。”寒声的声音很近,“这比技术上的完美更为珍贵。”
她回到自己的画架前,继续工作。满天秋注意到寒声作画时偶尔会微微皱眉,嘴唇无声地动着,像是在与画布交谈。
“你在和它们说话吗?”满天秋忍不住问,“你的画?”
寒声的画笔停顿了一瞬:“有时。今天我在和你说话,只是没有出声。”
这个回答让满天秋感到一阵奇异的亲密感。她重新投入创作,渐渐地,她忘记了自我评判,只是单纯地响应着观察到的形象。画笔开始听从直觉而非思考,线条变得流畅起来。
两小时后,寒声放下画笔:“时间到。”
她们同时站起,走向对方的画架。
看到寒声画作的那一刻,满天秋屏住了呼吸。
画布上的她不是那个光彩照人的女明星,也不是前几幅作品中那个充满阴影和脆弱的形象。这是一个平衡的她——光芒与阴影共存,坚强与柔软交织。寒声捕捉到了她眼角细微的笑纹,也捕捉到了她颈部的紧绷线条;描绘了她头发的光泽,也描绘了她锁骨处的阴影。最令人震撼的是眼睛——那双眼睛既明亮又深沉,既快乐又悲伤,完整地容纳了她所有的复杂性。
“这...”满天秋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寒声正在观看满天秋的画作。画布上的肖像技术生涩,比例略有失调,色彩运用也显得稚嫩。但它有一种罕见的真实感——那种只有通过深情凝视才能捕捉到的真实。满天秋画出了她常常隐藏的脆弱,那道眉上的疤痕被细致描绘,嘴唇的不对称被忠实呈现,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常注意的、右耳比左耳稍微靠上的细节都被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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