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始于一个眼神。
当满天秋推开工作室的门时,她看见寒声蹲在房间中央,正在点燃一圈白色蜡烛。烛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你来了。”寒声没有抬头,专注地看着烛火,“脱掉外套,站到蜡烛中间。”
满天秋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吊带长裙。她依言走进烛圈中心,感受火焰的温热抚过小腿肌肤。
寒声站起身,手中拿着一支点燃的香,烟雾缭绕上升,在空气中画出无形的图案。
“今天不画画。”寒声说,她的眼睛在烛光中显得异常明亮,“今天,我要你感受火焰。”
她走近烛圈,递过一支未点燃的白色蜡烛。
“握住它,想着你最痛苦的记忆。”
满天秋接过蜡烛,指尖触到寒声的手指,一阵微小的电流穿过。
“然后呢?”
“然后点燃它,看着它燃烧。”
烛光在两人之间摇曳,工作室里只有蜡烛噼啪作响的声音。满天秋凝视着手中的白色蜡烛,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母亲离去的背影。
寒声递来一支细长的点火器。满天秋按下按钮,火苗窜出,点燃了烛芯。蜡油开始融化,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指上,微烫。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寒声轻声说,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满天秋脸上,“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
“我母亲。”满天秋诚实回答,“她离开的那天。”
寒声点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她绕到满天秋身后,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
“现在,闭上眼睛。感受火焰的温度,感受蜡油的灼痛,感受那个记忆在你体内燃烧。”
满天秋依言闭眼。在黑暗中,烛光的橙色残影在眼皮上跳跃,蜡油的微痛变得清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仅是母亲离去的雨夜,还有无数个独自度过的生日,空荡房子里自己的脚步声,第一次登台前无人安慰的恐慌...
“呼吸,”寒声的声音近在耳畔,“让它在你的血液中燃烧。”
满天秋深吸一口气,感受那些记忆在体内翻腾。奇怪的是,它们不再带来以往的窒息感,而是转化为一种奇异的能量,一种近乎解放的炽热。
“我...”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感觉它在改变形态。”
“很好。”寒声的手从她的肩上移开,“现在睁开眼睛。”
烛圈外,寒声已经架起画架,但今天她使用的不是油画颜料,而是一套罕见的矿物颜料粉末和特制的粘合剂。
“我要你继续感受那团火,”寒声开始将红色、橙色、金色的粉末撒在画布上,“然后移动。”
“如何移动?”
“像火焰一样。”
满天秋起初有些迟疑,但很快,她开始允许身体跟随本能摆动。长裙的裙摆随着她的旋转飞扬,扫过烛火,带来一丝危险的气息。她感到体内的那团火正在蔓延,从记忆深处燃烧至四肢百骸。
寒声的工作变得狂热,她不再使用画笔,而是直接用手将颜料抹在画布上,偶尔撒上金粉,再喷上粘合剂。她的动作充满仪式感,仿佛不是在创作,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献祭。
“更强烈些!”寒声命令道,她的眼睛在烛光中闪烁着异常的光芒,“让火焰吞噬你!”
满天秋加快动作,旋转,摆动,长发在空中划出弧线。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蜡油偶尔滴在手臂上带来微小的刺痛,但这些感觉全都融入那场内在的火焰,成为它燃烧的燃料。
突然,一阵强风从敞开的窗户吹入,几支蜡烛应声熄灭。寒声猛地停下动作,盯着突然暗下来的空间,眼神变得空洞。
“不...”她低语,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恐慌,“不要现在...”
满天秋停下舞蹈,注意到寒声的状态变化。画家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死死盯着半明半暗的烛圈,仿佛看见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寒声?”她轻声呼唤,小心翼翼地走出烛圈。
寒声没有回应,她的目光穿过满天秋,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我听得到...”她喃喃自语,“它们又开始了...”
满天秋走近,轻轻握住寒声的手。那只总是稳定、精准的手,此刻正在微微颤抖。
“寒声,看着我。”她捧起画家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在你的工作室里。”
寒声的瞳孔慢慢聚焦,呼吸逐渐平缓。她看着满天秋,眼神中的疯狂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脆弱。
“它们太吵了...”她低声说,“颜色在尖叫。”
满天秋没有问“它们”是谁,也没有质疑“颜色的尖叫”。她只是轻轻将寒声揽入怀中,感受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没关系,”她轻声说,“我在这里。”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最后一丝颤抖从寒声身上消失。她轻轻挣脱怀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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