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未从未如此害怕过。
当她站在月色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到那张苍白的脸时,一种尖锐的恐慌刺穿了她素来冷静的外壳。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事业、生活、情感。但在那一刻,她意识到有些东西是她无法控制的,比如疾病,比如意外,比如她已经深植于心的牵挂。
“听说有人因为不想织毛衣而住院了。”她推门而入,试图用一贯的冷淡掩饰内心的波澜。
月色眼中的惊喜让她心头一颤。那一刻,亦未明白自己筑起的高墙正在崩塌,而她毫无抵抗之力。
出院后的月色需要静养两周,亦未几乎每天都来。她推掉晚上的应酬,将工作带到了月色的小公寓里处理。有时她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到深夜,抬头看见月色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或是闭目小憩,一种奇异的平静便会笼罩着她。
“你不必天天来的。”一天晚上,月色轻声说。
亦未没有抬头,手指仍在键盘上敲击:“我知道。”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最后月色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她们的关系悄然变化。亦未开始注意到月色生活中那些细微的需要——高处的书架需要整理,漏水的龙头需要修理,采购的日常用品太重不便提携。她默默地处理着这些事,如同处理工作中的难题,高效而直接。
“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废人。”月色开玩笑地说,看着亦未修好她搁置许久的台灯。
“你让我觉得自己曾经像个机器。”亦未回敬道,两人相视而笑。
这种变化没有逃过亦未同事的眼睛。
“亦总,您最近似乎...不太一样。”一天,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说。
亦未从文件中抬起头:“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没那么吓人了。”年轻的助理壮着胆子说。
亦未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谢谢。我认为这是夸奖。”
助理离开后,亦未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下方的城市依然繁忙,车流如织,行人匆匆。过去的她就像是这座城市的一个精密零件,高效运转却缺乏温度。而现在的她,开始注意到天空的颜色,感受到风的温度,甚至会在路过花店时驻足片刻。
月色的康复期结束后,亦未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见到她。于是她继续造访,带着工作文件,或是简单的晚餐。她们会谈论书籍、电影,偶尔也谈论生活。亦未开始学习烹饪简单的菜肴,这对曾经靠外卖和高级餐厅解决三餐的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你放太多盐了。”月色尝了一口亦未做的青菜,忍不住笑道。
亦未皱眉尝了尝,不得不承认月色的判断正确:“我以为按照菜谱的量就够了。”
“烹饪和编织一样,需要感觉,不只是遵循指示。”月色接过锅,加入一些水稀释盐分,“就像生活,不能全按计划来。”
亦未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月色熟练地拯救那盘菜。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月色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亦未的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情感,温暖而脆弱,让她既想靠近又想逃离。
十一月,亦未接了一个新项目,需要短期出差一周。临行前,她在月色的工作室留下了一个小盒子。
“离开后再打开。”她发短信说。
月色笑着摇头,还是遵从了指示。盒子里是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一枚精致的编织针图案。卡片上亦未工整的字迹写着:“提醒你,我不在时也要记得休息。”
亦未从未在出差时如此频繁地与人联系。每天晚上,她都会与月色通话,讲述一天的见闻。她发现自己开始用月色的视角观察世界——那座城市的建筑纹理,当地手工艺市场的特色,甚至是一片落叶的形状。
“我变成了一个诗人,这全是你的错。”她在电话里调侃。
月色轻笑:“世界需要更多会看、会感受的商人。”
项目结束的前一天,亦未在当地一家手工艺品店驻足。橱窗里展示着各种传统编织作品,其中一件红色的披肩让她想起她们共同完成的那幅挂毯。她走进店里,一位年迈的店主迎了上来。
“给特别的人选礼物?”老人慧黠地问。
亦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老人拿出一条围巾,不是红色,而是深浅不一的蓝色交织而成,像是夜空的色彩:“这个如何?蓝色代表忠诚与理解。”
亦未轻轻抚摸那条围巾,柔软的质感让她想起月色工作室里的布料。
“爱情就像编织,”老人继续说,“需要耐心,需要技巧,有时需要拆掉重来,但最重要的是选对线。”
亦未没有纠正老人的用词。她买下了那条围巾,在回程的飞机上一直放在手边。
回到城市的那天晚上,亦未直接驱车前往月色的工作室。夜色已深,但工作室的灯光还亮着。她推开门,风铃清脆作响,月色从里间走出,脸上带着惊喜。
“你说明天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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