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过东边的树梢时,西田的泥土已经翻起了一层新色。谢怜把牛绳往树干上绕了两圈,伸手摸了摸牛背——这老黄牛累得呼哧呼哧,背上的毛都被汗水浸得有些湿。他刚从布袋里掏出提前备好的豆饼,就听见田埂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张老伯扛着犁杖走来,身后还跟着李婶,手里挎着个竹篮。
“歇会儿吧,”张老伯把犁杖往地上一放,抹了把额头的汗,“这牛跟我家那老伙计一样,经不起连轴转。”谢怜笑着把豆饼递过去,看着老黄牛低头嚼得欢实,才接过李婶递来的水瓢:“您怎么还跑一趟?家里的活计不忙吗?”
“忙啥,”李婶掀开竹篮盖,里面是两个裹着粗布的馒头,还有一小罐咸菜,“知道你们一早就下地,准没顾上吃早饭。快趁热垫垫,等会儿种麦种才有力气。”她说话间,眼角瞥见水渠边的海娃和狗蛋,正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扒拉泥土,连忙喊了声:“俩娃子别玩泥了,过来吃馒头!”
海娃耳朵尖,听见喊声就拉着狗蛋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刚挖出来的小土豆。“李婶,这土豆能煮着吃吗?”他举着土豆献宝似的,泥点蹭得脸颊上都是。李婶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能吃,等晚上让你娘给你炖土豆汤。先把馒头吃了,不然等会儿挖水渠没力气。”
慕情这时从菜畦那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破了口的陶碗,碗里盛着些清亮的水。“菜畦的积水都排完了,”他把陶碗递给谢怜,“就是靠北那片土有点板结,等会儿种麦种前,得再松一遍。”花城也跟在后面,肩上的铁锹还沾着泥,他看了眼日头:“麦种下午才能到镇上,上午咱们先把地整利索,省得下午赶工。”
谢怜点点头,咬了口馒头——粗面的馒头带着麦香,就着咸菜吃格外顶饿。他刚咽下一口,就看见不远处的田埂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晃。仔细一看,是隔壁村的小石头,手里提着个竹筐,正往这边走。
“小石头怎么来了?”狗蛋嘴里塞满馒头,含糊地问。话音刚落,小石头就跑到田边,喘着气说:“谢怜哥,我娘让我给你们送点东西。”他掀开竹筐,里面是十几个红皮鸡蛋,还有一小捆刚割的韭菜。“我娘说,你们这几天忙种麦,得补补身子。”
谢怜心里一热,刚要推辞,张老伯就开口了:“收下吧,这娃子家的鸡蛋是自家鸡下的,干净。你要是不收,他回去还得挨骂。”小石头也使劲点头:“就是!我娘说了,去年我家麦子被水淹了,还是你们帮着抢收的,这点东西不算啥。”
谢怜没办法,只好接过竹筐,又从布袋里拿了个馒头递给小石头:“那谢谢你娘,也谢谢你。这个馒头你拿着,路上吃。”小石头接过馒头,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我不饿,谢怜哥你们忙,我回去帮我娘喂鸡了!”说完,他提着空竹筐,一溜烟就跑远了。
“这娃子,”李婶看着小石头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跟他娘一样实诚。”慕情把农书从怀里掏出来,翻到之前折好的那页:“农书里说,冬小麦种的时候,行距得留够一尺,不然等开春分蘖的时候,容易挤着。”他一边说,一边用锄头在地上划了道印子,“就按这个间距来,等会儿我先在前面放线,你们跟着撒种。”
花城把铁锹往地上一插,弯腰卷起裤腿:“我去水渠那边再看看,别等会儿浇水的时候又漏水。”谢怜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忙碌的张老伯和李婶,还有不远处追着蝴蝶跑的海娃和狗蛋,忽然觉得心里满当当的。之前在天庭时,他见惯了勾心斗角、利益纠葛,却从未想过,在这凡间的田埂上,几句家常、一点吃食,就能让人觉得这样温暖。
日头渐渐升到头顶,田埂边的草叶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被阳光一照,闪着细碎的光。谢怜把最后一块豆饼喂给老黄牛,拍了拍它的背:“辛苦你了,等种完麦,给你多喂点好的。”老黄牛像是听懂了,甩了甩尾巴,哞地叫了一声。
这时,远处传来了驴车的声音,还夹杂着吆喝声。张老伯抬头一看,笑着说:“是粮站送麦种的来了!”几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往那边望去。只见一辆驴车慢悠悠地过来,车辕上坐着个穿粗布短褂的汉子,车斗里装着几袋鼓鼓囊囊的麦种,袋子上还印着“冬小麦”三个字。
汉子把驴车停在田边,跳下来抹了把汗:“张老伯,谢怜小哥,麦种送来了!今年的麦种好,是县里农技站培育的新品种,抗旱还高产。”谢怜连忙上前,帮着把麦种袋卸下来:“辛苦您了,路上好走吗?”
“好走,就是早上雨停了路有点滑,”汉子接过谢怜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对了,你们要是不够,过两天再去镇上拉,粮站还留着不少。”慕情蹲在麦种袋边,伸手抓了把麦种——颗粒饱满,颜色金黄,一看就是好种子。他点点头:“这麦种确实好,今年肯定能有好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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