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帘缝隙里斜切进来,落在书桌一角。我坐在床沿,手里捏着那封印有剑桥校徽的信封,纸面微厚,边缘整齐得像裁过一遍又一遍才敢寄出。它安静地躺在掌心,不像胜利,倒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昨天在会议室,江逾白替我拂去肩上的线头时,指尖擦过布料的动静很小,但我记得清楚。那种细致,从来不是偶然。
我把信封翻了个面,背面封口处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写着我的名字和学号。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祝贺语,可我知道,这封信能来,是因为有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早就铺好了路。
我翻开笔记本,停在昨晚写下的那行字:“有些光,值得传下去。”墨迹还没完全干透,在晨光下微微泛亮。我在下面添了一句:“但我不想只被照亮——我想和你一起发光。”
笔尖顿了顿,合上本子,起身穿衣,把信塞进帆布包侧袋。出门时顺手拎走了挂在门后的外套,拉链滑到顶,扣住最后一节领口。
他住的公寓离宿舍不远,步行十分钟。路上经过教学楼后的小坡,梧桐树影横斜,风穿过枝叶的声音和七年前一样。只是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走。
门没锁。
我推开门,听见打印机还在运作的轻响,从书房传来。江逾白背对着门口,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从出纸口抽出一叠装订好的文件。他听见脚步声,没回头,只说:“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你开会时写的那句话,”他转身,把文件递过来,“我看到了。”
封面是手写体的标题:《共同深造协议书》。字迹熟悉,一笔一划都像是反复练习过许多遍才落笔的。
我接过,翻开第一页。
第一条:两人同住安全区房源,优先考虑步行可达校区的公寓。
第二条:生活开销按月结算,设立共用账户,由双方共同管理。
第三条:每周至少一次学术互评,不得以“太忙”为由缺席。
……
末条:每日通话不得少于七分钟,对应相识年数。
我抬头看他,他靠在书桌边,目光平静。
“这不是正式合同。”他说,“是你能接受的方式之一。”
我继续往后翻,动作忽然停住。
最后一页,右下角,贴着一张泛黄的机票存根。透明胶带已经发脆,边缘微微卷起,但字迹清晰可见:目的地伦敦,日期2017年6月10日,航班号CA937,乘客姓名栏写着两个名字——林溪、江逾白。
票面上盖着“未使用”的红色戳记。
我手指轻轻压住那张纸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
“那年高考结束第三天,”他声音低了些,“你去了图书馆,我在售票系统里填了信息。两张票,实名绑定,不能改期。”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名字并列的位置。
“后来你没提出国的事,我以为你不想去。”他顿了顿,“我就退了自己的那张,但这张……一直留着。”
“为什么?”
“因为那天你在领奖台上笑了一下。”他说,“我突然觉得,如果有一天你能站得更远,我想站在你旁边看。”
我猛地想起昨天会议室里的那张照片——十七岁的我站在阳光下,而树影里那个举着相机的人,原来从那时就开始计划未来了。
“你早就准备好了?”我问。
“不是准备好,是等你走到这一步。”他走近一步,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牛皮纸袋,打开,里面是一沓资料,“租房指南、课程匹配建议、签证注意事项……还有,我申请了剑桥的访问学者项目,周期一年,可续签。”
我怔住。
“我不是要跟着你。”他看着我,“我是想,当你走进新教室的时候,我能坐在你后排,或者在讨论会上接住你抛出来的问题。”
窗外风动,窗帘掀起一角,阳光扫过桌面,照在那份协议书上。打印机还开着,出纸口静静躺着另一份副本,扉页朝上,写着一行小字:“致我们共同的第七年。”
我伸手拿起那张机票存根,小心翼翼揭下胶带。纸片很脆,稍用力就会裂开。我把它夹进笔记本里,正好压在那句“我想和你一起发光”上面。
“这份协议,”我说,“有没有补充条款?”
“有。”他点头,“你可以随时提出修改意见。”
“那我加一条。”我翻开协议空白页,写下:“任何一方不得擅自承担全部压力,包括但不限于学业、经济、情绪支持。”
写完,抬头看他:“同意吗?”
他笑了,这次没忍住,嘴角扬得很明显。“同意。签字吗?”
我从包里拿出笔,在末页签名处写下名字。他也签了,笔迹并排,没有刻意对齐,却刚好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收起两份文件,一份放进抽屉,另一份放回打印机旁,说:“等你出发前再拿。”
“你不收着?”
“这次不用我保管。”他说,“是你也在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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