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驶入程家老宅那厚重而压抑的铁门,缓缓停在主楼前。程砚刚推门下车,就看到另一辆张扬的跑车几乎同时停下。
沈恪动作潇洒地从驾驶座出来,随手将车钥匙抛给候在一旁的管家。他外面套了件剪裁精良的银灰色西装,勉强压住了里面那件依旧风骚的花衬衫,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平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看到程砚,他桃花眼一弯,迈着长腿就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哥俩好似的搂住了程砚的脖子,半推着他往灯火通明的宅子里走。
“待会儿见机行事,”沈恪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棒棒糖的甜腻气息,“我先上去跟老爷子聊几句,探探口风,你稳住。”
程砚眉头微蹙,下意识想拒绝。他不习惯也不喜欢把自家这些龌龊事假手于人,尤其不想把发小彻底拖进这潭浑水。
“不用。”他声音冷淡。
沈恪闻言,毫不客气地抬手锤了他肩膀一拳,力道不轻:“犟什么犟?当初我收拾我二叔家那个败家子的时候,跟你和修逸客气过吗?”他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讲骨气的时候!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你家那几颗老鼠屎彻底摁死在粪坑里,永绝后患!而不是让你上去跟老爷子硬刚,把他气出个好歹,或者让他请家法揍你一顿!”
程砚薄唇紧抿,没有吱声。
沈恪搂紧他,继续低声快速分析:“就你这臭脾气,三句话不到就能把实情秃噜出来!是,老爷子最看重你,心里也最疼你,但程旭程昊那两个玩意儿,甭管是谁生的,总归流着程家的血!而且他们最近把老爷子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你以为光凭实话,老爷子就能眼睁睁看着你把他们‘处理’了?不可能!”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老宅森严的院落,声音更沉:“况且,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今晚?尤其是你家那躲在后面的两位,何必非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你不在乎自己挨顿打或者被老爷子暂时冷落,但你那小心肝呢?”
程砚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恪精准地捕捉到他这一细微反应,立刻趁热打铁,语气带着调侃却直击要害:“她不是已经回临川了?要是看到你身上带伤,或者知道你为了这点破事惹怒老爷子,会不会心疼?嗯?还是说……你想让她这么早就见识程家这些见不得光的阴暗面?让她跟着你一起担惊受怕?”
程砚的心猛地一沉。原本冰冷无波的心湖,因为“小孩会心疼”这个可能性,骤然掀起了波澜。他可以不在乎一切,但不能不在乎她的感受,更不能让她过早地被这些污糟事困扰。
沈恪看着他骤然晦涩的眼神,知道说动了,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别犟了。第一波雷,哥们儿先替你趟了。你稳住,看准时机再说话。”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主宅大门前。沈恪迅速扔掉嘴里的棒棒糖,脸上的慵懒纨绔之气瞬间收敛,随手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和袖口,整个人气场一变,从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变成了沉稳矜贵的沈家大少。
推门而入,客厅里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程老爷子端坐在主位沙发上,面色沉静,不怒自威。程建业则坐在侧方的单人沙发上,看似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不时瞟向门口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焦灼。令程砚有些意外的是,陈默竟然也垂手恭立在老爷子沙发后方不远处,表情是一贯的恭敬谨慎。
沈恪一进门,脸上立刻堆起无可挑剔的、带着敬意的笑容,几步上前,规规矩矩地给程老爷子鞠躬拜年:“程爷爷,新年好!您老精神头还是这么足!”
程老爷子看到沈恪,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缓和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是小恪啊,新年好。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
“看您说的,您老召见,我随时有空。”沈恪笑着应答,姿态放得很低,与老爷子寒暄了几句家常,礼数周到,无可指责。
寒暄间,老爷子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进门后便沉默立于一旁、面无表情的程砚,眼神复杂。
沈恪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他收敛了笑容,微微躬身,对老爷子正色道:“程爷爷,晚辈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想单独跟您聊聊。”
程老爷子闻言,精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看了看沈恪,又瞥了一眼程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跟我来书房吧。”
沈恪给了程砚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又转向程建业,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让人脊背发凉的审视,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只是一个眼神,就让程建业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看着沈恪跟着老爷子走向一楼的书房,程砚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看也没看沙发上如坐针毡的父亲,只对陈默丢下一句:“跟我上来。”便径直走向楼梯,往二楼自己的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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