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 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混乱到了极致的色彩洪流,如同被打翻的宇宙调色盘,疯狂地冲击、撕扯着沈念薇的视觉神经。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尽的、狂暴的能量乱流,仿佛要将闯入者彻底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巨大的、超越肉体承受极限的撕扯感和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沈念薇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内脏仿佛要被挤压爆裂。她死死抓住陆铮医疗床的残破框架,这是在这片混沌中唯一的“锚点”。
医疗床本身似乎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上面固定的仪器和管线瞬间被扭曲的能量湮灭、汽化。昏迷的陆铮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左臂的淡蓝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不再是温和的共鸣,而是一种激烈的、自保性的抵抗,试图在周围狂暴的能量中撑开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将他和紧抓着他的沈念薇包裹在内。
但这抵抗极其艰难。那光门显然是一个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林振华的强行闯入和后续的崩塌更是彻底破坏了其结构。他们此刻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充满碎片的洗衣机滚筒,随时都可能被彻底撕碎。
嗡——轰!
一次特别剧烈的能量震荡袭来,沈念薇感觉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脱臼,医疗床猛地旋转起来,将她狠狠甩向一片尤其混乱的、闪烁着危险黑紫色电弧的能量区域!
就在她即将被那黑紫色电弧吞没的瞬间,陆铮左臂的光芒猛地一盛,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将她强行拉回了医疗床附近,但那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一大截,仿佛耗尽了巨大的能量。
他即使在无意识的深处,依旧在本能地保护着她。
不知在这片恐怖的色彩乱流中颠簸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就在沈念薇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和混乱彻底淹没时,前方的能量乱流似乎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相对平和的“缺口”。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斥力猛地从前方传来!
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推出,医疗床和紧抓着的沈念薇如同炮弹般被射出了那片色彩混沌的通道!
天旋地转!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噗通!哗啦!
冰冷的、带着浓重腥咸味的液体瞬间淹没了他们!
他们从半空中坠落,砸进了一片冰冷的水域!巨大的冲击力让沈念薇呛了好几口水,肺部火辣辣地疼。她拼命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但新鲜的空气。
环顾四周,她愣住了。
这里不再是黑暗的地下洞穴,也没有灼热的熔岩。头顶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却有着恒定微光的天空,如同永恒的黄昏。周围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墨黑色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如同干冰般的白色雾气,能见度极低。
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海水般的咸腥,却又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金属和臭氧的味道。万籁俱寂,只有她划水的声音和水波荡漾的细微声响,这种绝对的寂静反而比之前的轰鸣更加令人不安。
医疗床大部分沉入了水中,只有一角还浮在水面。沈念薇奋力游过去,发现陆铮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她惊恐地将他拖出水面,探了探鼻息——依旧微弱,但还存在。他左臂的光芒已经完全黯淡下去,仿佛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不再有任何反应。
“陆铮!陆铮!”她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在这片死寂的水域中显得格外清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极度的寒冷开始迅速带走她的体温,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必须立刻找到陆地!
她一手艰难地拖着昏迷的陆铮,一手划水,试图推动那半沉浮的医疗床残骸作为浮具,漫无目的地向前游去。
冰冷的海水(她猜测是海水)仿佛能冻结灵魂。游了不知多久,就在她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前方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起伏的轮廓。
陆地!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向那片轮廓游去。
越来越近。那似乎是一片荒芜的、由黑色礁石和某种黯淡金属残骸构成的海岸线。海浪(如果那细微的波动能称为海浪的话)有气无力地拍打着岸边,发出空洞的回响。
终于,她的脚触碰到了坚硬冰冷的地面。她连拖带拽,将陆铮和医疗床残骸弄上了岸,自己也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冰冷的黑色砂石上,大口喘息,浑身湿透,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休息了片刻,她挣扎着爬起来,检查陆铮的情况。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嘴唇发紫。她急忙将能找到的所有防护服银布(有些已在穿梭中破损)紧紧裹在他身上,然后才开始打量这片陌生的土地。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没有日月星辰。 墨黑色的死水无边无际。 海岸由嶙峋的黑色怪石和大量扭曲、锈蚀、看不出原本面貌的金属碎片构成,一直向内陆延伸,被更浓的雾气所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衰败的气息。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没有植物,没有动物,甚至连风都几乎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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