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监护仪警报声如同钢针,狠狠扎进ICU外每个人的耳膜!沈念薇看着陆铮瞬间惨白的脸、剧烈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双死死盯着左臂、充满了惊骇与绝望的眼睛,刚刚被希望填满的心脏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陆铮!”她失声尖叫,双手用力拍打着冰冷的玻璃,指甲在光滑的表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留下浅浅的白痕。巨大的恐慌让她浑身冰凉,声音都变了调:“医生!医生!他怎么了?!”
王栋梁也脸色铁青,急得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里面混乱的场景。主治医生带着助手迅速冲进ICU,护士长急促地汇报着情况。陆铮的身体在病床上不受控制地痉挛,冷汗浸透了病号服,心率在警报声中居高不下,每一次飙升都牵动着窗外人的神经。
ICU内。
剧烈的情绪波动和随之而来的剧痛,让陆铮眼前阵阵发黑。主治医生迅速检查了他的瞳孔反应和生命体征,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陆参谋!冷静!看着我!深呼吸!跟着呼吸机的节奏!你的情绪会加重伤势!冷静下来!”
医生强有力的命令和呼吸机规律的辅助,像一道无形的绳索,勉强拉住了陆铮即将坠入深渊的意识。他大口喘息着,强迫自己将涣散的目光聚焦在医生脸上,试图控制住身体的颤抖。但左臂那如同被无数烧红烙铁同时灼烫的尖锐痛楚,以及那令人窒息的、完全失去感知的死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再次望向窗外。沈念薇的脸庞贴在玻璃上,泪水肆意流淌,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无助,还有深不见底的心疼。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反复说着什么,那口型,他认得——“别怕!我在!”
“念……薇……”陆铮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喉咙里只有嘶哑的气流。他想告诉她别哭,想告诉她他没事……可是,左臂那残酷的现实,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让他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巨大的挫败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对失去军人身份、对未来一片茫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死紧。一滴滚烫的生理性泪水,终于冲破了他强行筑起的堤防,从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那是一个无声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绝望的哀鸣。
医生迅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和强效止痛药。药物的效力如同温柔的潮汐,渐渐抚平了剧烈的生理性痉挛和一部分尖锐的痛楚。陆铮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只是眉头依旧因残留的剧痛和心理的重压而紧锁着。他重新睁开眼睛,眼神疲惫、空洞,深处是化不开的灰暗,不再看向窗外,只是茫然地、毫无焦点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刚刚耗尽了所有力气,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信念。
窗外,看着陆铮在药物作用下平静下来,却变得如同失去灵魂的空壳,沈念薇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泪水无声地流淌。她读懂了陆铮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左臂……他知道了……
走廊尽头,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陆卫国将军回来了。他换下了在灵堂时的军装常服,穿着一身笔挺的旧式军装(或许是他自己的习惯),肩章上的将星在走廊灯光下闪烁着沉重而冰冷的光泽。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深沉的悲痛,眼下的青黑更深了,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周震山老帅的溘然长逝,如同抽走了他精神世界里一根重要的支柱。
他走到ICU门口,目光先扫过里面病床上仿佛失去生气的儿子,又看向坐在地上无声流泪、如同受伤小兽般的沈念薇,最后落在王栋梁身上。王栋梁立刻低声汇报了刚才陆铮苏醒后情绪剧烈波动、引发警报的情况。
陆卫国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有紧抿的嘴角线条更加冷硬。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座经历过山崩地裂后依旧矗立、却布满裂痕的石山。他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儿子空洞绝望的眼神,看着他那被厚重支架包裹、如同死物的左臂,这位铁血将军的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眼中那深沉的悲痛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交织翻涌。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推开ICU的门进去,但手在半空中停顿了许久,最终又沉重地放了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来自父亲的言语安慰,在儿子巨大的绝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儿子那双失去了所有光芒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名机要秘书再次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份密封文件。他走到陆卫国身边,低声报告:“首长,特别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结束。关于陆铮同志后续的安置和……伤情评定,总参情报局有紧急调令意向,需要征求您的意见。另外,周老……的追悼会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治丧委员会请您最终确认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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