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长辈听到苏淮如是说,一个个不由地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侄子,而孙氏则陷入了沉思。
难道前两天儿子和儿媳妇骗了我?就是为了宽我的心?她一时心里好多疑问,但她绝对不插嘴相问。
因为现在大儿子是一家之主,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而张蕊已经习惯了丈夫的胡诌八扯,她不问也不说,只是自顾照顾着苏淇多吃菜。
“大淮,你可受了大罪喽。我的儿……”苏明静搂着大侄的胳膊,不由泪如雨下。
“大姑,这还不算个啥。你是不知道,还有比这苦的呢。等到入秋要收获的时候,一个个站在土坡坡上,恨不得天天给老天爷磕头。”
“这又是为了啥?”苏明静一抹自己的眼泪问道。她被苏淮的话勾起了兴趣,一时反而忘了哭。
“求老天爷千万别下雨呗。大姑,您是不知道,我去的第一年收大秋。眼看着庄稼要长成了,一场大雨,颗粒不剩,全冲到了沟畔畔里边。大家想哭都哭不出来。来年开春儿,公社里的救济粮不够吃,我们又把种子往地里一撒,然后就只能拿着棍儿、端着碗,去公社里、去县城里、去市里要饭去。总得把春荒给熬过去吧。”
苏家三位长辈听到侄子还要过饭,再看着桌上的饭菜,他们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大淮,你受苦了。”苏明止眼底也有些湿。
“大淮,你不是说你们村还有个木工坊吗?”苏明虑突然想起前两天树下的谈话,“你这孩子,不会是为了宽我和你大爷的心,骗我们的吧。”
“三叔,我还真没骗你。你听我继续说呀。后来我们知青就商量着,不能再受这个苦了,于是就建议村里有个副业,多少也能贴补一下村里。于是就有了这么个木工坊。”
提到木工坊,苏淮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媳妇,然后含糊地说了几句。看到张蕊连正眼都没有瞧自己一眼,苏淮才略略放点心。
“有了这个木工坊,今年年初,我们才没有出门去要饭。吃饱不太可能,但是半饱还是能做到的。三叔,你是不知道,因为这个木工坊,我们村支书还差点被关起来。有人告刁状,说是投机倒把。还好他女婿在县里当个干部,才把这事平喽。不管咋说,又不是个人单干,怎么着也得算是个集体产业。对上边也能解释得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大淮,你小子真行,以后能领家过日子。”苏明虑听了苏淮的话,对自己的这个侄子更加放心了。
“小叔,我敬您一杯。那天我大爷和三叔来我家一趟,就您没来。我也没跟您喝杯酒,我敬您。希望我大弟能分个好地方,这样您和我小婶儿也不用天天担心他。”苏淮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于是有意使坏刺激一下苏明得。
果然,苏明得听了苏淮的话,脸色有点白。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干掉了杯中的酒。
“小叔,过两天我就要去机械厂上班了。也算是脱离了苦海,再不用回那个苦地方去喽。等我大弟走了之后,家里有要有些什么重活,您就找我。我大弟不在,还有我在,都是一家人,您千万别心疼侄子不开口。”苏淮继续刺激着苏明得。
“对,淮子说得对。小叔,家里有什么事儿您就找我和锐子。”苏钦也附和着苏淮。
苏明止等人看着眼前的阖家和睦,很是欣慰。尤其是苏明止,暗道祖宗保佑,这才有这么好的一大家子人。
“好,好,大淮说得好。钦子,你也好。”苏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夸好。
但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头等媳妇借来钱,晚上就赶紧把钱送出去。说什么都不能让苏烁去插队当知青。
天下这么大,除了江南省,哪有不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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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得心里怎么想的,他就怎么做的。拿着自己的全部家底儿,又带上老婆从娘家借来的钱,趁着夜色,挨家敲响了门。
沈兴东清点了一下钱数,冲着苏明得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老苏,你是个明白人。当然,我也是个明白人。你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心意,那一准儿帮你把事情办好。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有了沈兴东的保证,苏明得才安心地离开沈家,去敲张培光家的门。
张培光给苏明得的保证也差不多。这样一来,苏明得心里就更有谱了。
直到最后要敲李明德家门前,苏明得犹豫了。一家八百,这可不是小数。要不李家还是算了吧。
他转身没走两步,就收住了脚步。
不行,沈兴东和张培光只能保证烁子占了苏淮的名额进厂。但他们俩从来就没当面提过怎么安排烁子。唯有李明德,那天他说得很清楚,只要钱到位,一准儿能把烁子要进计划科。
计划科可是个肥缺,通联外部,调度生产,安排仓库。不管烁子干哪一块,都不用风吹雨淋受苦受累,干好了之后外快更是少不了。
对,不能再让孩子跟自己一样,天天在车间里累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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