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幽暗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几分,映照出墙壁上斑驳的、仿佛承载着万古沧桑的刻痕。厉烽盘膝坐在那张由整块黑曜石粗略凿成的石床上,身下传来坚硬而冰凉的触感。他闭目凝神,胸膛随着悠长而缓慢的呼吸微微起伏,试图将白日里的纷乱思绪压下。然而,他体内气血的奔流,那源自混沌帝尊血脉的磅礴力量,远不如他表面那般平静,如同暗流汹涌的地下河,在经脉中冲刷、回荡。
远古传送阵——云枢祭司口中的“诸天星门”——带来的震撼犹在心头激荡,不仅仅是归乡的希望被点燃,更似一柄无形的钥匙,插入灵魂的锁孔,试图开启一扇尘封了万古、布满锈迹的记忆之门。那星门残破的基座上流淌过的微弱共鸣,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栗。与之交织的,是黑袍人那冰冷刺骨、毫无生气,仿佛看待死物般的注视,以及集市角落里那些隐晦投来的、混杂着探究、贪婪与忌惮的目光。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山雨欲来、令人窒息的紧绷感,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无声地宣告着:这片星骸废墟绝非善地,每一步都可能踏错,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需要信息,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需要一个能在黑暗中彼此照亮、相互倚靠的盟友。云枢祭司,那位目光温润似古玉、却又在深处藏匿着岁月与睿智的老者,是目前唯一明确释放出善意,且似乎对星门、对过往秘辛知晓内情的存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石室外传来了沉稳而富有韵律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的间隔都精准得如同丈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也敲打在厉烽的心头。是云枢祭司。那脚步声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却也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底蕴。
厉烽倏地睁开眼,眸中一丝属于猎食者的锐光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的闪电,旋即迅速隐没,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深邃。他动作流畅地起身,宽大的粗布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带起微弱的气流,看向那扇厚重的、刻画着简单防御符文的石门方向。
石门被无声地推开,云枢祭司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他那身素雅的麻布长袍在跳跃的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他满头的银发相得益彰,更添几分超然物外的气质。手中那根造型古朴、仿佛与岁月同朽的木制拐杖,顶端镶嵌着的那颗浑浊晶体,在光线下偶尔闪过极其微弱的内敛光芒。拐杖随着他稳健的步伐,轻轻点在地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能宁心静气的节奏。他温和的目光扫过厉烽,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抬起那只枯瘦却异常稳定、布满了深褐色老人斑的手掌,五指张开,在空中虚划出几个玄奥而迅疾的符文轨迹。指尖过处,留下淡淡的银色光痕。
下一刻,一道淡银色的、半透明的光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迅速蔓延,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石室。光幕之上,细密如蛛网的符文一闪而逝,随即隐没,将内外的一切声音彻底隔绝。石室内顿时陷入一种绝对的静谧,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被放大了。
做完这一切,云枢祭司才将全副注意力转向厉烽,他脸上那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凝为实质的郑重。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岁月沉淀,能洞穿人心,直视本质。“厉烽小友,”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带着分量,“看来你已经去过了西侧禁地,并且……有所感应。”他的语气并非质问,更像是一种早已预料的陈述,带着洞悉一切的坦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厉烽心念电转,脑海中瞬间掠过数个念头,但在这样一位深不可测、且明显知晓更多内情的老者面前,刻意隐瞒已是徒劳,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可能破坏刚刚建立的脆弱信任。他迎上云枢祭司那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目光,坦然承认,声音平稳而有力:“不错。祭司明鉴,那座古阵,与我族渊源极深,它是我返回故土的唯一希望。”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历经磨难而不改其志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磐石。
云枢祭司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那笑容里混杂着欣慰、感慨,还有一丝沉甸甸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如释重负。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厉烽更近了些,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看清那血脉深处流淌的、源自洪荒的至高力量。“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他轻声说道,带着确认后的满足,“你身上承载的,是混沌帝尊的至高血脉。这片星骸废墟之中,万千流亡者里,也只有真正的帝血后裔,才能引动那座沉寂万载、拒绝一切外来者的‘诸天星门’,产生如此清晰而强烈的共鸣。”他的语气中,带着对那遥远血脉的无限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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