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不再是虚空,而是一片沸腾的、走向终极死亡的烂泥潭。空间碎片像剥落的墙皮哗啦啦坠落,尚未坠地便被更底层的虚无吞噬。时间在这里扭曲成怪诞的麻花,时而凝滞如万古寒冰,让人感觉心跳一个世纪才搏动一次;时而疯狂加速,瞬息间仿佛经历了千百次轮回生灭。能量风暴不再是呼啸的风,而是变成了有形的、粘稠的、充满恶意的触手,撕扯着范围内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
厉烽便是在这片绝对的绝境中心。他的身躯残破得像一件被顽童撕扯过的布偶,鲜血早已不是流淌,而是从无数裂开的伤口中被恐怖的压力挤压成细密的血雾,弥漫在他周围,又被混乱的能量瞬间蒸发或污染。丹田之内,那原本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混沌道胎,此刻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瓦解。道胎中央,那株曾摇曳生姿、散发出造化生机的青莲虚影,此刻透明得几乎要与背景的混沌融为一体,仅剩的几片莲叶边缘卷曲、枯萎,仅凭着一种不屈的本能,死死守护着道胎最核心处那一点微弱的、几近熄灭的生命本源之火。
他的神魂更是如同被投入了炼狱油锅,每一寸都在承受着撕裂、碾压、灼烧的极致痛苦。意识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孤舟,时而被抛上浪尖,获得一刹那的清明,时而被狠狠砸入深渊,被无尽的黑暗和痛苦淹没。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在那无边无际的崩灭与绝望的底色上,一道“线”,无声无息地浮现了。
它太细微了,细微到若非它划过的地方,连崩灭本身都被“划分”开来,几乎无法被感知。它没有颜色,或者说它包含了所有颜色诞生前的那一抹“无”。它没有声音,因为它出现的地方,连虚空湮灭的巨响都为之噤声。它并非能量,也非物质,而更像是一种……“概念”的具现化——【划分】的概念!
是混沌初开,清浊分离的那一瞬!是规则诞生,界定有无的那一斩!
这道“线”,源于厉烽燃烧一切(包括他对刀道的终极感悟、混沌道胎的本源之力、青莲蕴含的生机,乃至他部分生命精元)的决绝,经由神秘战刀【薪守护】的增幅与引导,终于斩出了这超越他当前境界理解的、近乎于“道”的一击!
“线”的轨迹,看似缓慢,实则超越了时空的限制。它轻柔地、却又无可抗拒地向前延伸。
正向厉烽扑来的那三头魔山般的恐怖存在,它们的动作猛地僵住。不是因为空间凝固,而是因为它们那纯粹由暴虐、贪婪、毁灭意志构成的核心,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生命层级最底层的、绝对的克制与恐惧!那种感觉,就像冰雪遇到了烈日,污秽遇到了圣光,是存在性质上的天敌!它们猩红的眼眸中,残忍与贪婪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源自本能的惊骇取代,那是一种看到自身“存在”被从根本上“否定”的大恐怖!
下一刻——
嗤!
声音轻微得如同绣花针刺破了最细腻的绸缎。
那道“线”从三头怪物的身体中轴线上一掠而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三头怪物那足以硬抗星辰撞击、散发着滔天污秽气息的庞然魔躯,就像是被最高超的工匠用最锋利的无形之刃切过的油脂豆腐,从正中间开始,呈现出一种绝对平滑的、令人心悸的分离。
伤口处,没有预想中的污血喷涌,也没有内脏横流。被切开的部分,构成它们身体的最本源的污秽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在被“线”接触的瞬间,就直接从最微观的层面上被分解、被净化、被彻底湮灭,化为了虚无!只有那些相对“中性”的、未被彻底污染的能量部分,则被还原成了精纯的混沌之气,微微荡漾。
它们那扭曲狰狞的脸上,恐惧的表情彻底凝固,连一丝惨叫或哀嚎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便失去了所有支撑,沿着平滑的切口缓缓滑落、分离,最终轰然倒塌、崩解!一半化为虚无,一半化为精纯的混沌之气和飞散的尘埃,再也无法凝聚!
堵在通往那扇巨门路径上的三座魔山,竟被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线”,轻描淡写地彻底抹去!
然而,斩出这一刀的代价,远超厉烽的想象。他周身原本就龟裂的皮肤,此刻寸寸碎裂,甚至露出了下方黯淡无光的骨骼。鲜血不再是涌出,而是几乎瞬间被抽干,使得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丹田内的混沌道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痕进一步扩大,几乎要散架。中央的青莲虚影剧烈闪烁,又一片莲叶化为光点消散,整体变得更加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失。神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意识迅速向着无边的黑暗坠落。
但,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身后,那吞噬一切的崩塌正在加速!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贪婪的黑色巨蟒,嘶吼着、蔓延着,向他吞噬而来!那扇本就布满裂痕、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古老巨门,在崩塌能量的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板上的裂纹如同活物般急速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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