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彬的指令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根系”联盟沉寂的水面下激荡起层层涟漪。
“幽灵协议”的启动,意味着联盟将动用那些埋藏最深、几乎处于绝对静默状态的“休眠细胞”。
这些人员或组织,可能从未与联盟核心有过直接电子联系,仅通过最原始、最无法追踪的单向密文或死信箱(注:间谍活动中用于传递信息的秘密地点)接受指令。
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在核心遭遇毁灭性打击或像现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提供最后一次外部视角和援助。
巴黎,张晓梅的安全屋内。收到指令后,她销毁了所有非必要的电子记录,只保留了几份经过严格物理隔离的纸质档案。
她走到一个老旧的木质书架前,看似随意地移动了几本书,露出了后面墙壁上的一个小型机械密码锁。
她熟练地转动旋钮,输入了一长串数字。
书架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产物的金属箱。
打开箱子,里面没有电路,没有芯片,只有几本不同国籍的护照、相应国家的现金、一把老式但保养极佳的PPK手枪,以及几张写着看似无意义数字序列的纸条。
这就是她激活“幽灵”的联系方式——通过特定时间在特定报纸的分类广告栏发布特定代码,或者将含有信息的微缩胶卷放入某个公园指定的树洞。
效率低下,但几乎不可能被电子监控发现。她开始按照预定方案,准备第一次联络。
苏黎世,冯德·玛丽的办公室。
她面前的屏幕上流动着复杂得令人眼花的金融数据流。
在李文博提供的算力协助下,她正试图从UBS和Euroclear被攻击的混乱中,梳理出“镜厅”的金融指纹。
“攻击非常专业,几乎抹去了所有直接痕迹。”冯德·玛丽对着加密通讯频道说,频道另一端是李文博和陆彬。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市场的应激反应。”
她调出一组图表:“看这里,在攻击发生前的四小时,有几笔看似无关的、通过离岸空壳公司进行的加密货币交易,体量不大,但买入的几种小众加密货币,在攻击发生后因为市场恐慌情绪出现了微小但异常的波动。
更重要的是,这些空壳公司的注册代理,与三年前一批被我们标记为可疑、但后来失去线索的‘深绿资本’外围洗钱渠道,存在间接关联。”
这是一个极其微弱的信息回路,如同在暴风雨中捕捉一丝特定的气味。
但它的存在,证实了“镜厅”与“深绿资本”的残留势力存在某种继承或利用关系,并且他们的行动并非无迹可寻,而是需要精密的金融操作来配合。
“顺着这条线往下挖,”陆彬的声音传来,“不要打草惊蛇,摸清他们的资金管道网络。”
“明白。就像梳理一团乱麻,找到那个隐藏的线头。”冯德·玛丽全神贯注,金融战场是她最擅长的领域。
公司总部实验室,李文博的临时指挥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紧张的气息。
他面前的多个屏幕分别显示着内部安全审查的进度条、协助冯德·玛丽的金融数据流、为晓梅提供的欧洲网络活动监控摘要,以及最重要的——对阿尔卑斯山区的遥感数据分析。
内部审查进展缓慢而痛苦。
零信任模型意味着每个节点、每次访问都需要重新验证,极大地降低了效率,但也确实揪出了几个因配置错误或行为异常而潜在的内部风险点,虽未证实与“镜厅”有关,却也起到了警示作用。
对阿尔卑斯山的数据分析则更为棘手。
李文博调动了数颗商业遥感卫星和部分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高空无人机数据,对沃克小组信号消失的坐标区域进行地毯式扫描。
可见光图像显示那片区域只有积雪、岩石和稀疏的针叶林,毫无人类活动的明显迹象。
热成像在能量激增事件后也迅速归于平静,似乎一切都被冰雪掩埋。
但他没有放弃。他转而分析更细微的指标——地表微变形、阴影变化、甚至特定波段的光谱反射率。
“陆董,有发现!”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李文博的声音因兴奋而有些沙哑。
他将一组处理后的图像发送到陆彬的主屏幕。
“看这里,坐标点东南方向约一点五公里处,有一条不易察觉的雪地痕迹,宽度和形态不符合自然积雪或动物活动特征,更像是……
某种宽履带车辆或经过伪装的雪地运输工具留下的,痕迹很浅,正在被新雪覆盖。”
图像被不断放大增强,一条几乎融入环境的、极其模糊的轨迹显现出来,蜿蜒通向更深的山区。
“还有这里,”李文博切换图像,“在痕迹延伸方向的终点区域,虽然没有任何建筑结构。”
“但地表岩石的红外辐射特征有极其微弱的异常,与周边区域存在约0.1摄氏度的持续温差。这下面可能有空洞或人工热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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