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未终结的序章
夜色如墨，泼洒在紫禁城巍峨的飞檐斗拱之上。凛冽的秋风吹过空旷的广场，带着深宫特有的肃杀和寒意。凌云鹤独立于皇宫东北角的角楼之上，凭栏远眺。脚下是沉睡的京城，万家灯火如星子般散落，而身后，则是那片吞噬了无数秘密与野心的、深不见底的宫阙。
裴远静默地侍立在他身后几步之外，手始终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他能感受到自家大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重如山的压力。
“裴远，”凌云鹤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清晰异常，“你说，这皇城像什么？”
裴远怔了一下，沉吟道：“像……像一座最大的牢笼？也像一座最高的山。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未必不想出去。”
凌云鹤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投向那一片片深邃的宫殿阴影：“它更像一张网。一张用权力、欲望、恐惧和秘密编织成的巨网。我们以为抓住了周显这条鱼，便破了案。现在才明白，周显不过是网上一个稍微肥硕些的节点，甚至可能是被故意舍弃的饵料。”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看透迷雾后的冰冷清明：“万贵妃的亲信宦官王瑾，御用监特制的器物，‘极乐散’的供应，清洗档案的力量，皇陵下私藏的军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烛龙’绝非一人，而是一个盘根错节、深植于宫闱朝堂的庞大组织。万贵妃，或许只是其中的一环，甚至可能是……核心之一。”
他的话语在夜风中散开，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贵妃之尊，帝王之宠，若皆与那阴诡的组织有关，其图谋之巨，足以颠覆乾坤。
“我们之前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发现，或许都未曾真正触碰到它的核心，只是在那张巨网的边缘撕开了一道小口子。”凌云鹤的声音低沉下去，“而如今，陛下不欲深究，东厂伺机报复，西厂欲借刀杀人……我们看似有了汪直这个危险的盟友，实则已身陷更大的漩涡，举步维艰。”
裴远心中凛然，握紧了刀柄：“大人，那我们还查吗？”
“查？”凌云鹤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却又无比坚定的弧度，“当然要查。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窥见这冰山一角，知道了这滔天巨患的存在，岂能因前途凶险便畏缩不前？刑狱之责，在于彰善瘅恶，岂因祸福避趋之？”
他眺望着万贵妃宫殿的大致方向，目光锐利如刀：“只是，接下来的路，要换个走法了。明面上的奏疏、依仗圣意已然无用。我们要走的，将是更暗、更险的路。与西厂的虚与委蛇，与东厂的周旋抗衡，乃至……深入宫闱，去触碰那些最敏感的禁忌。”
他的话语中透出一往无前的决绝，也带着一丝孤臣孽子的悲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查案的刑部侍郎，而是即将主动闯入一场权力风暴中心的孤舟。
裴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挺直了脊背：“无论刀山火海，属下誓死相随！”
就在主仆二人对话之际，远处，那片属于后宫妃嫔的重重殿宇之中，最深最巍峨的那一座——万贵妃所居的安喜宫方向——
一盏原本熄灭的灯笼，突然在极高的檐角亮起。
那灯笼的光晕并非寻常的暖黄，而是透着一种诡异的、幽淡的青色。
夜风吹拂，灯笼轻轻摇曳。
光影晃动间，那灯笼罩上，赫然映照出一个清晰无比的图案投影，落于宫墙之上——
蛇身蜿蜒，利爪张扬，龙首狰狞！
正是那无处不在、象征着阴谋与危险的——“烛龙”纹样！
虽然只是一瞬，那灯笼似乎便被提入室内，光影骤熄，宫墙恢复黑暗，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但凌云鹤和裴远，都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触目惊心的影子！
两人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凌云鹤死死盯着那片重归沉寂的黑暗，之前所有的推测、怀疑，在这一刻被那惊悚的视觉冲击所证实。
深宫之中，“烛龙”不仅存在，甚至……如此张扬？那是警告？是示威？还是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信号？
寒风卷过角楼，带来刺骨的冷意。
第一卷《鬼胎案》终。
（万贵妃宫檐惊现“烛龙”灯影，直接将矛指向后宫最高权势者之一，第二卷《宫心案》的核心冲突骤然引爆，凌云鹤将如何深入虎穴，在波谲云诡的后宫中继续追查？那盏灯笼是意外，还是刻意为之？悬念陡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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