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涛回到家,又忍不住摸出手机,点开招聘网站里那版反复修改的简历 —— 这已经是他改的第三稿了。
指尖在 “贸易公司总经理” 的岗位名称上悬了两秒,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批量投递。简历像裹着希望的羽毛,轻飘飘飞向十几家公司的招聘邮箱。
可往后的日子里,这些羽毛全落进了无底深渊:大多连 “已读” 回执都没有,偶尔收到的 “感谢投递”,也只是系统自动发送的冰冷程式化语言。
一周后,终于有两家公司发来面试邀约。他提前半小时抵达楼下,在便利店玻璃前反复扯平衣领,把熬夜写的行业分析报告翻得卷了边。
面试官笑容温和,先问 “对当前国际贸易局势的看法”,又问 “团队业绩断层该如何调整”。张博涛侃侃而谈,从关税政策影响聊到供应链优化方案,连团队管理的 “目标拆解法” 都讲得细致入微。
可每次话音落下,面试官眼里的光总会暗下去几分,最后都笑着递过名片:“我们会综合评估,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您。”
这 “第一时间”,成了遥遥无期的等待。
三个月过去,工作仍无着落。张博涛开始失眠,凌晨三点盯着天花板数纹路,索性爬起来查银行卡余额。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数字刺眼得扎人 —— 除去预留的三个月生活费,剩下的钱连五环外小办公室的押金都不够。先前冒头的创业念头,像刚破土的嫩芽,被现实的冷水一浇,瞬间蔫了下去。
日子渐渐没了章法。白天上午去家附近的公园跑步,晨光里,晨练老人慢悠悠打太极,鸟笼挂在树枝上,画眉的叫声清亮得晃人。他跟着慢跑,跑着跑着就泄了劲,坐在长椅上看落叶打着旋儿飘下来,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漫无目的地晃回家。
中午要么在厨房煮碗清汤面,卧个溏心荷包蛋;要么去小区门口的家常菜馆,服务员大姐老远就笑着招呼:“还是老样子?青椒肉丝盖饭,少放辣?” 他扯着嘴角点头,看着饭里熟悉的酱汁,却没什么胃口。
手机成了最沉默的物件。没人打电话来,微信里除了公众号定时推送的行业资讯,半天跳不出一条新消息。
以前做项目时,手机总响个不停,客户的需求、团队的汇报、合作伙伴的邀约,连吃饭都要捧着手机回复。现在倒好,他盯着屏幕发愣,手指划过通讯录里密密麻麻的名字,竟不知道该打给谁。
偶尔有朋友发来微信问 “最近忙吗”,他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一句 “还行,歇阵子”—— 他实在说不出 “没工作,在待业” 这几个字。
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总像潮水般涌上来。他觉得自己像台出了故障的机器,被拆下来扔在角落,浑身零件都好好的,却找不到能安放的位置。
尤其到了晚上,客厅里只剩挂钟滴答响,黑暗中,心慌像藤蔓似的缠上来,越收越紧。他忍不住琢磨:难道自己真要被行业抛下了?难道那些年积累的经验、练出来的本事,就这么没用了?难道这辈子,就要这样当个 “废人”?
某天收拾书架,一本泛黄的《悉达多》从缝隙里滑出来。这是大学时买的,后来忙着工作,一直被压在角落。他捡起来,指尖抚过磨损的书脊,随手翻开一页,一段话突然撞进眼里:“人必要知晓的一切,我都尝了遍。尘世欢欲和财富并非善物,这是我在童年时便已学过的道理,我很早就知道,现在却才将其经历。如今我也知道了,不仅仅是凭记忆知道,我以我的眼,我的心和我的胃领会了。有此领会,是我的福运。”
他盯着这段话看了很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字里行间仿佛漫着温热的力量。是啊,以前总觉得 “低谷” 是别人的故事、书上的形容词,直到自己真的摔进来,才懂那种失重的滋味。可悉达多在尘世里打滚,最后不也寻到了自己的路?
他忽然悟了 —— 身处人生低谷时,别盼着有人主动来救你,没有人会来。
人生这趟路,没人会一直伸着手拉你,能把自己从泥里拽出来的,从来只有自己。
当晚,他拨通了大学同学鲁晓凡的电话。两人约在以前常去的东北串吧,店面不大,门口挂着红灯笼,推门就闻见孜然混着炭火的香味。
烤串刚上桌,油滋滋的肉串还冒着热气,张博涛就开了口,把这些天的迷茫、焦虑一股脑倒出来 —— 投简历的挫败、面试的失落、对未来的恐慌,连晚上睡不着觉的事儿都没瞒。
鲁晓凡嚼着烤筋叹口气:“别这么丧,我还不如你呢。” 他喝了口啤酒,声音低了些,“现在在国企混日子,每天打卡、开会、写报告,流程一模一样,我闭着眼都能走下来。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早烦透了,可谁敢辞职?上有老下有小,房贷每月要还,辞了职,连这样的‘安稳’都找不到。”
“我现在就想有个事儿做,” 张博涛灌了口啤酒,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憋闷,“以前做项目,加班到凌晨两三点,啃着外卖改方案,都觉得踏实。现在倒好,时间多的是,一身本事没处使,浑身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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