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博涛站在集团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指尖捏着车钥匙转了半圈,又猛地顿住。
集团总部的电梯间向来是 “偶遇” 郭占廷的重灾区,那男人最近看他的眼神总裹着层审视的冷意,像鹰隼锁定猎物时的锐利,盯得人后颈发紧。
他仰头望了眼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的晨光,索性掏出手机,给王副总敲了条信息:“徽州小镇,正午十二点,有要事面谈。”
那家安徽菜馆藏在老胡同深处,灰砖墙配着不大的门脸,门楣上悬着串红灯笼,风一吹就打着旋儿晃,把市井的烟火气揉进了巷弄里。
十一点五十,张博涛刚在靠窗的方桌旁坐定,就听见蓝布门帘 “哗啦” 一声响 —— 王副总掀帘进来,藏青色衬衫的袖口沾着片淡墨印,胳膊下还夹着本鼓囊囊的文件夹,显然是刚从会议室抽身。
“刚散了管理层会,郭占廷那老狐狸又在台上吹他的‘战略投资’,唾沫星子横飞,听得人胃里直泛酸。” 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撂,手指扯了扯勒得发紧的领带,语气里满是不屑,“对了,臭鳜鱼点了没?这家的鱼得慢火炖足三小时,少一分钟都出不来那股子鲜劲。”
服务员很快端着菜上桌。琥珀色的酱汁裹着臭鳜鱼,鱼肉纹理里浸着红辣椒的亮色,还没动筷,那股咸鲜中带着微臭的独特香气就先钻进了鼻腔;白瓷盘里码着的毛豆腐,表面覆着层细密的白毛,浇上徽州辣酱后,竟透出股勾人的异香;粗陶砂锅里炖着土鸡汤,掀开盖子的瞬间,金黄的油花在汤面打着转,热气裹着醇厚的肉香漫开来,把小半间屋子都熏得暖融融的。
“先尝尝这毛豆腐。” 张博涛给王副总盛了碗汤,白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 “叮” 声,“店里老师傅说,得发酵够七天,多一天太老,少一天太嫩,差一点都出不来这股鲜。”
王副总夹了块鳜鱼,慢慢在嘴里嚼着,频频点头:“比我去年在合肥吃的老字号还地道。” 说罢咽下嘴里的鱼。
张博涛也咽下口中的食物,忽然放下筷子,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昨天我找了林琼总的哥哥林建军,他已经答应了,今天就去劝林琼总,让她千万别同意郭占廷卖公司的事。”
王副总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眼睛倏地亮了亮:“那可太好了!现在就等林总松口,只要她不点头,郭占廷就没辙。”
他说着,往张博涛碗里夹了块嫩白的鸡脯肉,眉头却又拧了起来:“可集团这边不对劲。上周管理层会议上,郭占廷甩了份授权书出来,说林琼签了字,委托他全权负责引入战略投资,还说要转让一部分手里的股份。”
话到此处,他飞快扫了眼邻桌,确认没人注意这边,声音压得更低,“现在他从券商和基金公司找了帮人,在顶楼占了间办公室,门整天锁得严严实实,连保洁都不让进,鬼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名堂。”
张博涛的勺子停在半空,心里 “咯噔” 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似的:“授权书是真的?琼姐怎么会突然签这个?”
“说不准。” 王副总摇了摇头,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节奏里带着几分焦躁,“他只给我们看了复印件,说原件在律师那儿存着,谁都没见过真的。那帮搞并购的人天天往他办公室跑,一个个神神秘秘的。我让行政部的人打听了下,说是在做‘尽职调查’—— 可鼎信公司的情况他们又不是不清楚,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窗格的影子,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张博涛忽然想起前阵子林琼在电话里说的话 ——“最近总觉得累,好多事都没精力管”,心里猛地揪了一下:她会不会是被罗永斌哄着,稀里糊涂就签了什么文件?
“必须拖住他们。” 他放下勺子,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林哥说林琼总很快会回公司,只要撑到她回来,让她亲自处理,这事还有转机。”
“难啊。” 王副总叹了口气,夹起块毛豆腐,却没往嘴里送,悬在半空,“郭占廷昨天已经让法务部准备股权转让协议了,还放话出来,说下周就要和几家基金公司谈具体条款 —— 看这架势,是想速战速决。”
张博涛的手指骤然停住,土鸡汤蒸腾的热气漫上来,轻轻模糊了眼前的视线。鼎信公司是林琼一手白手起家闯出来的基业,从最初那间不起眼的小贸易公司,一步步做到如今的规模,其中的艰难不易,他比谁都清楚 —— 绝不能就这么让郭占廷轻易卖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 王副总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凑近张博涛时,他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墨香 —— 那是常年和文件打交道,被油墨浸出来的味道,“行政部的总监梁永民,跟我私下关系不错,算是能说上话的人。你也知道,工商变更、股权过户这些手续,都得经他的手才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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