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别墅的铁艺大门,在初夏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张博涛抬手按响门铃,指节因不自觉的用力而微微泛白,骨节凸起的模样,透着几分紧绷的局促。
风卷着几片半黄的银杏叶掠过门柱,叶尖擦过砖石时轻响细碎,他深吸一口气,鼻腔瞬间被熟悉的桂花香填满 —— 这是琼姐最偏爱的味道,往年此时,别墅院里总摆着几盆盛放的金桂,细碎的金色花瓣落满青石板,连风都裹着甜意。
开门的李阿姨显然没料到会是他,蓝布围裙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手里握着的擀面杖在胸前顿了顿,惊讶慢慢漫上眼角:“是博涛啊?” 她飞快往院里瞥了眼,像是怕惊动什么,声音悄悄压低:“林总前天就回北京了,一早就去公司了,这会儿还没回呢。”
张博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那些堵在喉咙口的话 —— 想说 “我等她”,想说 “有件事想跟她讲”—— 最终都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句沙哑的 “谢谢您,李阿姨”。转身离开时,身后的门轻轻合上,那声闷响像块浸了水的石头,重重砸在心上,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方向盘在手里转了半圈,车头已经对准了通往公司的方向。恒信大厦的玻璃幕墙在远处闪着光,那栋楼里有他奋斗了三年的痕迹,也有让他仓皇逃离的狼狈。指尖在真皮方向盘上敲了敲,最终还是打了转向灯,汇入另一条车流。他怕,怕在电梯里遇见以前的下属,怕他们眼神里的探究。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时,玄关的感应灯亮了又暗。他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 “王副总” 三个字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博涛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谨慎,“你找琼姐?”
张博涛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嗯,想跟她聊几句。”
“唉,” 王副总的叹息透过电流传来,“你还是别来了。林总这几天正在查海口那事儿,火头上呢。”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听说查到些眉目,她心情差得很,昨天在办公室把杯子都摔了。”
挂了电话,张博涛望着窗外的楼群发愣。玻璃映出他疲惫的脸,胡茬已经冒出青色,眼窝陷得比离开北京时更深了。他起身走到酒柜前,手指划过一排酒瓶,最终抽出瓶未开封的二锅头。瓶身上的标签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这是他以前瞧不上的廉价酒,可现在却觉得,只有这股子烈劲儿能压下心里的堵。
下午四点,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是鲁晓帆。“哥们儿,出来喝酒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我这刚改完方案,急需辣椒和啤酒续命。”
张博涛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镜中的人眼神依旧涣散,却多了点生气。“地址发我,” 他扣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老规矩,湘菜馆。”
鲁晓帆公司附近的 “红辣椒” 菜馆里,剁椒的香气从后厨飘出来,呛得人鼻尖发痒。张博涛刚坐下,服务员就端来一壶大麦茶:“张先生还是要冰的?”
“嗯,” 他点头笑了笑,“你们家的冰麦茶,全北京独一份。”
鲁晓帆推门进来时,肩上还搭着西装外套:“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把公文包往旁边椅子上一扔,抓起菜单就划,“剁椒鱼头必须来一个,再来份辣椒炒肉,哦对了,东安子鸡也得有。” 他抬头看张博涛,“够不够?不够再加个小炒黄牛肉。”
“够了够了,” 张博涛把冰麦茶推过去,“你这是饿了几天?”
“别提了,” 鲁晓帆端起茶杯猛灌半口,放下时手还抹了把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上周去海口出差,顿顿都是海鲜白灼,寡淡得没半点滋味,我这嘴里啊,都快淡出鸟来了!”
他说着忽然顿住,眼尾一挑,眯起眼盯着张博涛,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说起来,我好像听人提过,你前阵子也去海口了?”
张博涛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流进袖口。“嗯,去办点事。” 他避开鲁晓帆的目光,看向窗外,“后来又去日本待了几天。”
“日本?” 鲁晓帆挑眉,“可以啊你,散心都散到国外去了。怎么样,有没有艳遇?”
服务员端着剁椒鱼头过来,红亮的汤汁里浮着密密麻麻的小米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表情。张博涛夹了块鱼唇,吸溜着说:“认识个当地姑娘,带我在东京转了一天。”
“哦 ——” 鲁晓帆拖长音调,夹起的辣椒炒肉悬在半空,“就转了一天?没发生点《迷失东京》里的故事?”
张博涛笑了,啤酒沫沾在嘴角:“真没有,就是萍水相逢。她在早稻田学中文,正好练口语。” 他想起那个叫莉子的日本女孩,在秋叶原帮他砍价买相机时,眼睛亮得像橱窗里的 LED 灯。
“没劲,” 鲁晓帆撇撇嘴,又突然凑近,“说真的,你跟公司那事儿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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