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流感,张博涛被拖得形销骨立。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 K 线图,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
"博涛,你这状态再持续下去,下个月就得卷铺盖了。" 宋海洋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张博涛捏着那张纸,指腹泛白。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胡茬爬满下巴,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忽然想起姚雨菲以前总念叨,说他认真工作时额角的青筋最性感。这个念头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心窝。
“我有 5 天年假没休,再请 10 天假,凑够半个月出去散散心。” 他撞开宋海洋办公室门时,声音嘶哑得像砂纸在朽木上艰难地刮擦。
宋海洋抬眼望他,语气里带着点体恤:“你是该歇阵子,出去透透气,把状态调过来。记得在 OA 上走下流程。” 他低声道了谢,转身回工位,一笔一划地填起了请假申请。
西藏的机票躺在掌心时,张博涛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
他在户外用品店买冲锋衣时,他错开视线,指尖划过旁边挂着的深灰外套,布料粗糙的纹理蹭过皮肤。“就要这件。” 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哑。镜子里的深灰色裹住单薄的肩膀,像把自己裹进了一团安静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变得沉缓了些。
飞机穿越云层时,张博涛正和行李箱较劲。铝制拉杆硌得手心发红,箱子却像生了根似的粘在过道上。"哥们儿,我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轻松把箱子举过头顶,"咔嗒" 一声卡进行李架。
张博涛仰头看见张棱角分明的脸,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谢了。"
"客气啥。" 对方操着地道的北京腔,往他旁边的空位一坐,"去西藏?"
"嗯,散散心。"
"巧了,我也去。" 男生往座椅上一靠,二郎腿翘得老高,"我叫邢军翔,影视公司会计。"
"张博涛,做投资的。"
邢军翔吹了声口哨:"学经济的?那咱算半个同行。" 他嗓门像装了扩音器,语速快得像蹦豆子,"我刚考过中级职称,给自己放个假。你呢?看你这蔫样,失恋了?"
张博涛被问得一怔,苦笑点头。
"嗨,多大点事。" 邢军翔拍他肩膀,力道大得像拍案板,"我追那姑娘,通信公司的,眼光高得能上天。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
飞机掠过雪山时,邢军翔正摆弄他的单反。"我去过三回西藏,这次带你走阿里大环线,敢不敢?"
张博涛望着舷窗外连绵的雪峰,突然涌起股豁出去的冲动:"有什么不敢。"
拉萨的阳光把布达拉宫的金顶照得发烫。邢军翔拉着他在办证大厅排队,手里攥着打印好的边防证申请表。"把羽绒服穿上,阿里晚上能冻掉耳朵。" 他塞过来件军绿色大衣,领口还沾着上次旅行的沙砾。
丰田越野车碾过 317 国道的碎石路时,张博涛把脸贴在车窗上。藏北草原像被天神铺了块巨大的绿绒毯,牦牛群散在上面,像撒了把黑珍珠。邢军翔哼着许巍的歌猛打方向盘,车窗外的经幡飞成彩色的流云。
"快看!" 邢军翔突然刹车,指着远处的湖面。
羊卓雍措就那样撞进眼里。湖水蓝得不像人间该有的颜色,浅处是剔透的孔雀蓝,往深处渐变成深邃的靛青,像块被阳光吻过的蓝宝石。
张博涛赤脚踩进湖水里,刺骨的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他却笑出声来 ——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地方,能让人忘记呼吸。他们踩着碎石路往湖边走,裤脚还沾着山路上的尘土。张博涛率先奔到水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湖水,指缝间的蓝像揉碎的天空在流淌。“这水蓝得发假,凉丝丝的浸到骨头里了。” 他仰头笑时,水珠顺着下巴滴进领口,惊得他缩了缩脖子。
邢军翔正盯着远处掠过水面的白点,忽然拽他胳膊:“你看那群海鸥,低得快擦着湖面飞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摸出相机,手指在机身上敲得咔嗒响,镜头在阳光下转了半圈,焦距精准地锁住那些灰白的身影,快门声像啄食的鸟雀般密集。
湖水蓝得通透,能数清水下随波摆动的海草叶片,每一片都裹着细碎的光斑。风掠过时,水面漾起鱼鳞状的褶皱,恍惚间竟让人错以为站在海边 —— 直到一只海鸥收拢翅膀,贴着水面滑行,尾尖扫起的涟漪里,还浮着远处雪山的倒影。邢军翔的镜头追着飞鸟移动,取景框里,蓝得发颤的湖水正漫过张博涛的指缝,和他眼里的光撞了个满怀。
邢军翔举着相机跑来跑去,广角镜头里,雪山的倒影在湖面碎成金箔。"这地儿能治百病。" 他冲张博涛喊,声音被风卷着飘远。
车子往阿里腹地开,手机信号渐渐消失在茫茫戈壁。藏羚羊的身影惊鸿一瞥,它们的角在阳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野牦牛抬着巨大的头颅瞪视他们,鼻孔里喷出白汽,像远古走来的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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