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被那页残纸死死吸住,冷流顺着血脉往上爬,像是有人拿冰锥往我天灵盖里凿。耳边炸开无数个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在问同一句:“你真的以为,不选就是赢了吗?”
我呸了一口,血沫子混着唾液砸在地上。
“赢不赢我不知道,”我咬牙,“但我不信命,更不信你们这群躲在纸里的鬼话。”
话没说完,肋骨处一阵抽搐,像有根锈铁丝在里面来回拉扯。我没松手,反而把归墟剑反手插进脚边裂缝——剑身一震,嗡鸣声压过了那些杂音,脑袋总算清静了半息。
就在这当口,脚下忽地升起一道青光。
不是火焰,也不是灵气,倒像是……账房先生平日里批账用的墨汁晒透了太阳,泛出的那种温润青晕。光里站着个人影,不高,穿青衫,右眼还扣着半片琉璃镜。
司徒明。
他没说话,连嘴唇都没动。只是抬起手,掌心托着半片布帛。那布看着像是从旧衣裳上撕下来的,边缘毛糙,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迹,纹路歪斜,像是谁临死前用手指蘸血画下的符。
我刚想开口,他却猛地将布塞进我手里。
触手的一瞬,整片裂隙猛地抖了一下。那些还在飘荡的光影碎片忽然不动了,紧接着重组——画面一转,浮现出一座悬在云上的天宫,金瓦朱墙,气象森严。四位天王立于四方高台,其中正东方那位打坐着,琵琶横膝,姿势古怪得紧。
我瞳孔一缩。
那姿势……和老头子当年把我推下悬崖时,一模一样!
“持国天王……”我喃喃。
布帛在我掌心发烫,血纹开始蠕动,像是活过来的蚯蚓。我还没反应过来,它自己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不是写上去的,是用血点出来的,一笔一划都带着熟悉的力道。
是我师父的笔迹。
“三十三重天,门未关。”
字一闪即灭,可我脑子已经炸了。
九世轮回、七剑归位、账本焚毁、平行之界……原来这些都不是终点。老头子藏了二十七年的话,终于漏了半句真言——答案不在人间,不在冥狱,也不在什么狗屁因果簿里。
在天上。
而且门还没关。
我抬头,裂隙已经开始收拢,边缘像被无形的手捏住,缓缓合拢。四周的压力陡增,空气凝成实质,压得我膝盖发软,嘴角又溢出血来。
“要走就现在。”我心里清楚。
可刚想动,胸口突然一紧。低头一看,那半片染血布帛竟贴上了我的皮肉,像是长进了皮肤里。紧接着,归墟剑自动离地而起,剑气缠绕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勉强扛住了空间挤压。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猛地炸开一道金光。
那光快得不像箭,倒像是有人拿刀劈开了天幕。光中隐约有个身影——黑甲,眉骨带伤,手里攥着块青铜罗盘,指针直指苍穹。
赵无锋。
他没回头,也没喊我,只是那一道金光硬生生在闭合的裂隙中撕出条通道。短暂,脆弱,但足够我跳进去。
我抹了把脸,把嘴里那口血咽下去,顺手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块桃酥——焦黄,芝麻掉了大半,边角还有点发霉。
我咬了一小口。
不甜,也不苦,就是有点陈年米缸的味道。
“老头子说嚼三十六下,”我把桃酥揣回怀里,“可我现在没空数。”
话音落,我纵身一跃,冲向那道金光。
身体撞进通道的瞬间,耳边风声骤停,世界陷入诡异的寂静。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上升,速度快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可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归墟剑护在胸前,剑脊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身后,最后一点青光熄灭。
司徒明彻底化作了星尘,融进剑身。我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声谢,或者骂他一句“天天拿戒尺敲我头”。
也罢。
他要是还在,估计又要敲算盘三下,说我账没算清。
通道两侧开始浮现断续画面——依旧是那个天宫,但这次看得更清楚了。持国天王依旧打坐着,琵琶弦断了一根,垂在膝前。他没睁眼,可我分明感觉到他在看我。
再往上,三十三层天门层层叠叠,最顶上那扇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丝暗红的光,像是血,又像是夕阳。
布帛贴在心口的位置越来越烫,几乎要烧穿皮肉。我伸手按住,忽然发现那些血纹动了——它们不再是杂乱的痕迹,而是组成了一个极其古老的符号,形似一把剑插进天门。
“钥匙?”我冷笑,“老头子,你倒是会玩。”
就在这时,头顶金光猛然一颤。
赵无锋的残魂开始崩解,金光如沙粒般洒落。他最后回了一次头,眼神复杂,有不甘,有释然,还有一丝……欣慰?
他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听不见。
下一刻,整道金光炸成星点,消散于虚空。
通道开始塌陷。
我咬破舌尖,强行提神,归墟剑顺势上扬,剑气轰向头顶——轰隆一声,上方的空间裂开一道细缝,透进一丝天外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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