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岁末的喧嚣,终于偃旗息鼓,“观势”工作室里,先前围绕着项目成功的零星恭喜、夹杂着探究与试探的问询,都渐渐消散在冬日午后的暖阳里。办公区只剩下键盘敲击的余韵和纸张翻动的轻响,难得迎来一段短暂的沉寂。
柯景阳坐在靠窗的工位上,指尖划过一摞刚整理好的客户资料,目光却被最底下一封突兀的信件绊住。那是个极其朴素的白色信封,混在印着企业LOGO的公函里,像一粒不起眼的石子落进溪流。信封表面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只有用黑色宋体字打印的收件地址,以及他的名字——“柯景阳 亲启”,字体规整得近乎刻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感。他伸手拿起信封,指腹触到纸张的瞬间,便觉出了不同:纸质比普通信纸厚实不少,表面带着细微的磨砂质感,摸起来有些粗糙,却又隐隐透着细腻的纹理,很是特殊。
疑惑像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他捏着信封边缘,轻轻撕开。没有预想中冗长的商业计划书,没有热情洋溢的合作邀约,甚至连一句客套的问候都没有。信封里只装着一张同样质地的信纸,被叠得方方正正,展开后,纸上只有一行打印体的字。
墨色浓得近乎发黑,每一个笔画都像是用极重的力道印上去的,落在粗糙的纸面上,竟透着几分沉甸甸的压迫感:“知周期不如知人心,知人心不如知‘银杏’。”
柯景阳的呼吸骤然一滞,握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这句话像一句暗藏机锋的偈语,又像一道精准狠辣的判词,瞬间击穿了他这段时间刻意维持的平静。这些日子,他靠着对市场周期的敏锐洞察,在几次博弈中险胜,也渐渐摸清了人心叵测的滋味,可这句话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隐隐的自得——原来他所触及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远非事物的核心。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移动,落在信纸右下角那片空白上。没有署名,没有日期,连一个小小的标记都没有,干净得有些刻意。可就在这时,窗外的阳光恰好斜斜地照进来,穿过玻璃落在纸上。柯景阳眯起眼,忽然瞥见空白处竟嵌着一个极淡极淡的水印,像是蒙着一层薄雾,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一片银杏叶的轮廓。
扇形的叶片优雅舒展,纤细的叶脉清晰可见,纹路细腻得仿佛能感受到叶片的柔软。它淡得像造纸时偶然留下的装饰,若隐若现,可在柯景阳眼中,却骤然变得清晰而锐利,像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徽记,在阳光下无声地闪烁。
他的手指猛地抚上那片水印,指尖传来极其细微的凹凸感,那是纸张压制时留下的痕迹,真实得不容置疑。
银杏!
脑海中像是有惊雷炸开,无数碎片瞬间被串联起来。王叔临终前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的那片银杏书签,叶脉间还沾着他最后的体温;王叔笔记本扉页上,用铅笔轻轻勾勒的银杏图案,线条有些颤抖,却透着格外的珍视;甚至连菜市场里总笑着打招呼的陈姨,她胸前总别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发卡,当时只觉得像片叶子,此刻想来,分明就是银杏的形状!
这个符号,不是第一次出现。它以一种超越巧合的方式,一次次在他身边闪现,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柯景阳靠在椅背上,信纸仍摊在掌心。先前因项目成功而升起的成就感、刚刚建立的几分自信,在这句充满机锋的话语和这片神秘的银杏水印前,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像随时会被风吹散。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站在湖边,此前看到的不过是水面上的涟漪,而此刻才隐约窥见,水面之下,还藏着一个更庞大、更幽深的影子,沉默地蛰伏着,是他从未触及的未知。
这封匿名信,究竟是谁寄来的?对方是带着善意的点拨,还是藏着恶意的警告?“银杏”又到底代表着什么?是一个隐秘的组织?一种无人知晓的理念?还是一把能打开某个谜团的钥匙?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像一团越缠越紧的线,找不到头绪。
他再次拿起信纸,对着阳光举起。那片银杏水印在光线下愈发清晰,优雅的轮廓里透着说不出的神秘,仿佛在无声地邀请他,踏入一片更深的迷雾。柯景阳盯着那片叶子,良久没有说话。
他忽然明白,之前的忙碌与喧嚣,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静。真正的风暴,从未离开1。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披着冬日的暖阳,带着一封匿名信,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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