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之柱倾颓时,薪火相传岂敢熄
连续三天,柯景阳拨给王叔的电话,都石沉大海,听筒里只有单调的“您所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潮湿的藤蔓,从心底悄然蔓延,缠得他呼吸都有些发紧。他再也坐不住,抓起外套就往王叔的住处跑,那间堆满财经旧报、总飘着中药味的小屋,曾是他在金融世界里的“灯塔”。
冲到巷口,柯景阳刚要敲门,隔壁的大妈却探出头,满脸担忧地拦住他:“小伙子,别敲了!老王头昨夜突发胸痛,救护车半夜就给拉去市立医院了,听说情况不太好!”
“市立医院”四个字,像重锤砸在柯景阳心上,他脑子“嗡”的一声,转身就往医院跑,脚步踉跄,连外套被风吹开都没察觉。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柯景阳的目光落在病床上,心脏骤然缩紧,那个平日里总挺直腰板、说起K线,便眼神锐利如鹰的老人,此刻正虚弱地躺着,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手臂上插着透明的点滴管,鼻尖还罩着氧气面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起伏。
床头的监护仪发出“滴滴、滴滴”的冰冷声响,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曲线忽高忽低,像是在勉强维系着,他正在流逝的生命力。仅仅几天不见,王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花白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指尖,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十岁。
“积劳成疾”,这四个字重重地,砸在柯景阳的心上。他知道,王叔年轻时,在股市的惊涛骇浪里搏杀,为了盯盘,常常几天几夜不合眼,透支了太多健康;退休后又因当年的阴影,常年被忧思缠绕,日子过得清贫又压抑。这场病,是多年隐患的总爆发。
柯景阳轻轻走近病床,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的“叔”。
王叔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气息,紧闭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像两片即将凋零的枯叶,缓缓睁开。那双曾经能看透K线。迷雾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浑浊,却在看清柯景阳的瞬间,努力聚焦,闪过一丝微弱却熟悉的光亮,那是提起“市场”“分析”时,才会有的神采。
“来……来了……”老人的声音,从氧气面罩下传出,极其沙哑微弱,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拉扯,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叔,您别说话,好好休息,医生说您得静养……”柯景阳连忙俯身,轻轻握住老人枯瘦的手。那双手冰凉得像块石头,指节凸起,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让他鼻尖一阵发酸。
“休息……?”王叔的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像是想扯出,一个往日的笑容,却猛地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胸腔的起伏,带着一丝痛苦,监护仪的警报声,也跟着急促了几分。柯景阳慌忙想按呼叫铃,却被老人用尽力气,反握住手,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急切。
“我……没时间休息了……”老人的气息更弱了,嘴唇泛着青紫色,“市场的课……还没上完……你……靠过来点……”
都这个时候了,他想的不是自己的病情,不是身体的痛苦,而是那些没来得及,教给柯景阳的市场规律,是那门未讲完的“课”!
柯景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滚烫的泪水在眼底打转。他顺从地俯下身,将耳朵凑到老人的唇边,生怕漏听一个字。
“记住……景阳……”王叔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微弱却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刻出来的,沉重而清晰,“操作之前……先想……怎么活下来……别学我……年轻时……只知道进攻……忘了……修盾……”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没停下。从最近市场的量能变化,到隐藏在,蓝筹股背后的风险;从当年自己因“只攻不守”栽的跟头,到提醒柯景阳警惕“看似安全的陷阱”。他竟在病榻前,借着最后一丝力气,结合着自己的血泪教训,继续为柯景阳剖析市场。
护士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劝阻:“大爷,您现在不能多说话,会加重病情的!”可王叔却固执地挥了挥手,眼神里满是“再等等”的恳求,直到把想说的风险点都讲完,才无力地垂下手。
这一刻,洁白的病床,不再是病床,而是王叔最后的“讲台”;监护仪冰冷的“滴滴”声,成了最悲壮的“授课铃”;老人那双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眼睛,像即将燃尽的烛火,拼尽全力也要在黑暗里,为后来者点亮前方的路。
柯景阳紧紧握着王叔的手,感受着,那一点点流逝的温度,也感受着那沉甸甸的、浸满血泪的知识与责任,正顺着相握的掌心,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缓缓灌注到自己的血脉之中。
他知道,王叔这根曾经支撑着,他看清市场的“擎天之柱”,或许即将倾颓。但老人用一生经验,点燃的“薪火”,他必须接住,必须传下去。
薪火相传,岂敢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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