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 年 8 月 10 日,亥时,琉璃厂裱画铺
收音机里的电流声 “滋滋” 作响,夹杂着中央社播音员略带颤抖的声音:“日本政府今日通过瑞士、瑞典两国向同盟国发出乞降照会……” 文三儿手里的墨锭 “啪” 地掉在砚台上,黑墨溅到刚裱好的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黑斑。他却顾不上擦,耳朵死死贴着收音机,生怕漏过一个字 —— 这几年听惯了日军的 “胜利宣言”,突然听到 “乞降” 两个字,竟有些不敢相信。
周明远从柜台后站起来,手里的物资清单飘落在地。清单上密密麻麻记着近一年来运往根据地的设备:十七台机床、五十三件煤矿机械、二十八套精密仪器,还有从日军仓库截获的三百多吨钢材。这些数字曾是他夜以继日的目标,此刻却突然变得模糊,眼眶竟有些发热。他想起第一次在顺和茶馆见到文三儿时,那小子还只会拍着胸脯吹牛 “我认识肖建彪”,而现在,他已经能独当一面带队截设备、护劳工了。
“真…… 真的要胜利了?” 方景林掀开暗门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刚译完的电报,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他看着铺外的街道,平时巡逻的日军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百姓偷偷探出头,互相递着眼色,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激动。
文三儿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墙上的枪:“先生,犬养平斋!他肯定要跑!” 上次截铸造成型机时,他就听老李说过,犬养平斋一直惦记着把从北平掠夺的文物运回日本,尤其是那幅《兰竹图》真品,他藏了快两年,绝不会甘心留在中国。
周明远猛地回过神,捡起地上的清单塞进怀里:“方景林,你立刻联系交通站,让他们盯着火车站和码头;祥子应该在胡同口等活,我去通知他;文三儿,你跟我去宪兵队附近踩点,看看犬养平斋有没有动静。”
三人刚要出门,就听见铺外传来 “咚咚” 的敲门声,节奏是约定好的 “两短一长”。文三儿警惕地摸向腰间的枪,方景林拉开门,门外站着个穿粗布衫的少年,是交通站的小通讯员:“方大哥,日军宪兵队正在装车,好多箱子上都贴着‘文物’的封条,犬养平斋带着特高课的人守在旁边,好像要去火车站。”
1945 年 8 月 11 日,寅时,北平火车站
凌晨的火车站笼罩在薄雾中,站台的灯光昏黄,映着满地的煤渣和废纸。文三儿蹲在货运车厢旁的阴影里,手里的枪上了膛,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看见犬养平斋穿着笔挺的军装,怀里抱着个锦盒,正指挥士兵把贴满封条的箱子搬上软卧车厢 —— 那锦盒的样式,和上次在聚宝阁见到的装《兰竹图》的盒子一模一样。
“按计划来,我去引开士兵,你趁机上车拿画。” 周明远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一丝沉稳。文三儿深吸一口气,摸出怀里的烟雾弹,这是他特意让赵师傅做的加强版,烟雾更浓,能拖延更长时间。
突然,站台尽头传来 “砰” 的一声枪响,是周明远开的枪。日军士兵瞬间乱作一团,纷纷朝枪响的方向跑去。犬养平斋脸色一变,赶紧抱着锦盒往软卧车厢跑。文三儿趁机翻身跃起,像猫一样窜上车厢,正好堵住刚要关门的犬养平斋。
“又是你!” 犬养平斋的眼睛瞪得通红,手里的军刀 “唰” 地拔了出来,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中国人永远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文三儿握紧手里的枪,指节发白:“我们躲的是侵略者,而你们,是注定要被赶出中国的败类!” 他想起去年在制铁所看到的劳工尸体,想起被日军抢走洋车的祥子,想起那些因为缺粮而饿死的百姓,心里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喷发出来,“把《兰竹图》交出来,那是中国的国宝,不是你们能带走的!”
犬养平斋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国宝?现在大日本帝国要败了,这些东西自然要跟着我回日本!你们赢了战争,却赢不了历史!” 他说着,突然挥刀朝文三儿砍来,动作快得像闪电。
文三儿赶紧侧身躲开,军刀 “咔嚓” 一声砍在车厢门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他趁机扣动扳机,子弹 “砰” 地打在犬养平斋的手腕上,军刀 “当” 的一声掉在地上。犬养平斋惨叫一声,锦盒从怀里滑落,掉在地板上。
文三儿冲上去,一把捡起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那幅《兰竹图》,画轴上的墨迹还很清晰,竹子的苍劲风骨跃然纸上。“你输了。” 他看着捂着手腕的犬养平斋,语气坚定,“不仅输了战争,还输了人心,输了所有你想掠夺的东西。”
就在这时,站台上传来祥子的喊声:“文三儿,快走!日军援兵来了!” 文三儿抱着锦盒,转身就往车厢外跑,路过犬养平斋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你不是说中国人躲躲藏藏吗?现在,该轮到你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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