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 年 11 月 7 日,巳时,顺和茶馆后院
初冬的北风卷着沙尘拍在油布上,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周明远正对着一张皱巴巴的图纸出神,那是方景林冒险从伪警察局档案里抄出的石景山制铁所扩建图,红笔圈出的位置格外刺眼 —— 一座从日本釜石制铁所迁来的大型高炉,正连夜进行安装调试。
“先生,王师傅来了。” 祥子掀开棉帘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工装的中年男人,袖口还沾着黑灰。男人正是地下党在制铁所的负责人白振东,化名王师傅,他刚坐下就压低声音:“日军疯了,为赶工期把劳工当牲口用,昨天又有三个弟兄掉进高炉,连尸骨都没捞着。”
周明远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图纸上的高炉管道在他眼中化作吞噬生命的巨口。白振东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三块烧焦的金属碎片:“这是送风阀的残件,上次您拆走零件后,日军换了新的防护装置,还加派了武装防卫队,配着轻重机枪。”
这时文三儿挑着水桶进来,裤脚沾着泥点。自从上次跟着劫粮后,他像换了个人,不再吹牛闲逛,每日帮茶馆挑水打杂,实则帮周明远盯梢。“先生,制铁所门口加了铁丝网,进出都要查良民证,还有两个日本兵牵着狼狗巡逻。” 他放下水桶,语气里少了往日的油滑。
周明远指尖在图纸上划过,最终停在高炉的热风炉位置:“这是关键,只要炸掉热风炉,高炉就成了废铁。” 他看向白振东,“你们的‘抗日生产同盟’能配合吗?比如虚报原料消耗,拖延工期。” 白振东眼睛一亮:“我们正按‘破坏三原则’干着呢,这月的焦炭消耗报多了三成,日军还没发现。”
1943 年 11 月 15 日,亥时,石景山制铁所
寒星隐在云层后,制铁所的灯火如鬼火般闪烁。周明远和文三儿穿着借来的劳工服,混在夜班工人里,推着装满矿石的铁车往高炉区走。文三儿的腿在发抖,手心全是汗,周明远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低声道:“跟着我,别说话。”
厂区里弥漫着呛人的煤烟味,高炉 “轰隆” 的声响震得地面发颤。几个日军监工举着探照灯来回扫视,狼狗的吠声时不时划破夜空。白振东在热风炉旁假装检修管道,见他们过来,悄悄比了个手势 —— 炸药已藏在炉底的检修通道里。
突然,探照灯扫了过来,周明远赶紧弯腰推车,铁车轱辘 “嘎吱” 作响。监工用日语呵斥着走近,文三儿吓得差点松手,周明远却从容地掏出半包烟递过去:“太君,辛苦您了。” 监工接过烟,又踢了踢矿石堆,见没异常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等监工走远,三人迅速钻进检修通道。通道里漆黑一片,满是铁锈味,白振东点亮火柴,照亮了贴在炉壁上的炸药包。“日军凌晨三点换岗,只有十分钟空隙。” 他说着将导火索递给周明远,“我带弟兄们在前面制造混乱,你们得趁乱脱身。”
周明远刚设定好定时器,突然听见通道外传来脚步声。文三儿抄起身边的扳手,眼神里竟有了几分狠劲。还好是巡逻的劳工路过,见他们在 “检修”,只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开。三人不敢耽搁,快速撤离到预定地点。
凌晨三点整,制铁所的哨声准时响起。白振东突然大喊:“着火了!原料堆着火了!” 工人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往原料区跑。监工们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周明远趁机带着文三儿往后门跑。
刚跑出铁丝网,身后就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热风炉的顶部炸开个大洞,火光冲天。日军的枪声、惨叫声、狼狗的吠声混在一起,文三儿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抹了把脸:“先生,那些弟兄……” 周明远按住他的肩:“他们的血不会白流。”
1943 年 12 月 8 日,未时,前门外大街
冬至刚过,北平城飘起了碎雪。周明远挑着货郎担走在街上,拨浪鼓的声响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日军因高炉被炸大发雷霆,在城里大肆搜捕,不少百姓被无辜抓走,顺和茶馆也暂时关了门。
祥子拉着洋车从对面过来,车斗里盖着厚厚的棉被。他悄悄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是方景林的字迹:犬养平斋回来了,带了特高课的人,要查《兰竹图》的下落。周明远心里一沉,刚要说话,就看见街口走来一队日军,为首的正是拄着拐杖的犬养平斋,脸比以前更阴沉。
两人赶紧转身走进胡同,祥子喘着气说:“听说他这次带了鉴定专家,要挨家挨户查古画。” 周明远摸出怀表,指针指向未时三刻:“得通知妙峰山转移画,还有,让老马和小马儿先去乡下避避。”
他们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文三儿被两个日军抓住,正拳打脚踢。“放开他!” 祥子冲上去要拦,周明远赶紧拉住他,从空间里摸出几块银元,趁日军不注意丢在地上。银元 “叮当” 作响,日军果然停手去捡,文三儿趁机爬起来,跟着他们钻进胡同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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