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北平城的那一刻,周明远心里百感交集。熟悉的胡同依旧,却到处贴着 “中日亲善” 的标语,日军的巡逻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车顶上的喇叭里,正播放着刺耳的日语歌曲。路边的商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卖混合面的铺子开着,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百姓们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钱票,脸上满是愁苦。有个妇人怀里抱着饿得直哭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店铺,却被日军士兵推搡到一边。
按照李队长的指示,周明远先往瑞蚨祥走。绸缎庄的门脸依旧气派,朱红色的木门上,却贴着日军的 “征用通知”。他推门进去,店里的伙计见他进来,警惕地问:“先生,买布吗?” 周明远压低声音,说出暗号:“要哈德门香烟。” 伙计眼睛一亮,赶紧把他往里屋引:“张掌柜在里面等您。” 路过柜台时,周明远瞥见账本上记着的布匹价格,短短几个月,已经翻了十倍不止。
里屋的八仙桌旁,坐着个穿长衫的老者,正是瑞蚨祥的张掌柜。他见周明远进来,赶紧倒了杯茶:“周同志,可把你盼来了。日军最近查得严,我们的人已经有三个被捕了,交通线彻底断了。” 茶杯里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却压不住张掌柜语气里的焦虑,“他们还在王府井的洋楼里设了情报站,里面的人都是从满洲调来的特务,手段狠得很。” 张掌柜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那里有道明显的裂痕,像是被硬物砸过留下的痕迹。
周明远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张掌柜,我这次回来,就是要重建交通线,还要摸清情报站的底细。你知道情报站里的具体情况吗?” 张掌柜皱起眉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情报站的大致布局:“我只知道里面有三层,一层是接待室,二层是办公区,三层是档案室,门口有日军和特务双重把守,想进去难如登天。” 纸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注得很详细,能看出是用心绘制的。角落里还画着几个小人,标注着日军巡逻的路线和时间。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伙计慌张地跑进来:“掌柜的,日军来查店了!” 张掌柜赶紧把纸藏进书架的夹层里,又让周明远换上伙计的衣服,装作整理布匹的样子。刚收拾妥当,几个日军就闯了进来,为首的军官拿着照片,挨个比对店里的人:“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照片上的人,正是之前被捕的地下交通员。那交通员的眼神坚定,即便在照片里,也透着一股不屈的劲儿。
周明远低着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手里的布匹都快被他攥皱了。张掌柜赶紧上前,递上香烟:“太君,我们都是本分做生意的,没见过这个人。” 日军翻了翻店里的布匹,见没什么异常,又骂骂咧咧地走了。等日军走远,两人都松了口气,张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了,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 他的袖口还沾着半块膏药,那是上次躲避搜查时,不小心蹭到药铺柜台留下的。
天黑后,周明远在张掌柜的安排下,住进了绸缎庄后院的小阁楼。阁楼里堆满了绸缎,暗红、明黄的布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躺在硬板床上,摸着怀里的铜烟盒和小石头送的弹弓,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重建交通线,摸清日军情报站的底细,为牺牲的同志报仇,也为了让小石头能早日来北平城,吃上最甜的冰糖葫芦。月光透过小窗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根据地战士们训练时的身影。
窗外的北平城,依旧被黑暗笼罩,但周明远知道,只要还有人在坚守,还有人在反抗,光明就不会太远。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根据地战士们训练的身影、小石头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温泉村窑洞里百姓们的笑脸。这些画面像火种,在他心里燃烧,支撑着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在黑暗中前行,为北平城的解放,为中国的新生,拼尽全力。远处传来零星的犬吠声,混着夜风吹动绸缎的沙沙声,像是在为他的决心伴奏。
接下来的几天,周明远都以瑞蚨祥伙计的身份,在北平城里打探消息。他每天推着装满绸缎的小车,走街串巷送货,实则是在联络散落的地下党员。可日军管控得太严,很多同志要么被捕,要么已经转移,几天下来,只联系上两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小贩。
这天上午,周明远推着小车往王府井走 —— 他想趁机摸清情报站的情况。情报站设在一栋西洋洋楼里,米白色的墙面上,挂着 “华北情报总局北平站” 的木牌,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日军,还有几个穿黑色制服的特务,正挨个盘查进出的人。洋楼的窗户都装着铁栅栏,二楼的阳台上,还架着一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街道,让人不寒而栗。
周明远故意放慢脚步,假装整理车上的绸缎,眼角的余光却在快速观察。他注意到,每隔半小时,就有一辆黑色轿车开进情报站,车上的人都戴着墨镜,看不清面容。而且情报站的后门紧挨着一条窄巷,巷子里堆满了垃圾,似乎没什么人看守 ——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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