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的到来,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滑入了囚室,打破了原本死寂的平衡。赵高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昭一眼,留下一个充满警告的眼神,便带着宦官退了出去,甚至贴心地掩上了门,留下两名他的心腹守在门外,显然是要隔绝蒙毅的耳目。
囚室内,油灯如豆,光线昏暗,将徐福脸上那看似温和的笑容映照得有些诡异。
“先生不必紧张。”徐福自顾自地在林昭对面那块蒙毅常坐的草席上坐下,姿态闲适,仿佛不是身处囚牢,而是在进行一场友好的清谈,“陛下也是一片好意,恐先生在此孤寂,特令在下来与先生谈谈海外风物,或许能解先生思乡之情?”他绝口不提星图玉珪,反而从“思乡”切入,极其狡猾。
林昭心中警惕提到最高,面上却不得不敷衍:“有劳陛下挂心,有劳徐方士。海外浩渺,不知方士欲谈何处?”
“何处?”徐福轻笑一声,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昭紧握的拳头(里面藏着那小块炭条),“听闻先生师门西极,可知极西之地,越过瀚海,更有巨陆?其上有恢弘石城,民众肤色黝黑,崇信太阳金舟,亦有观测星辰之奇塔,高耸入云,似与天通?”
林昭心中一震!徐福描述的,竟隐隐有古埃及金字塔的影子!他如何得知?难道他不仅东渡,其航海范围或知识来源竟远达如此程度?
“略有耳闻,”林昭谨慎回答,“然师门记载模糊,只言片语,不及方士见闻广博。”
“哦?”徐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那先生可知,那奇塔之下,亦有上古所传之秘器?非金非石,纹路天成,能引动星辰之力……”
来了!他终于切入正题!
林昭后背发凉,强行镇定:“这……在下未曾听闻。方士所言,实在玄奇。”
徐福仔细观察着林昭的每一丝表情,忽然叹了口气:“先生何必如此戒备?你我皆是非常之人,所求者,无非是窥破天地奥秘,追寻长生久视之道。陛下所求,不过一己之长生;而你我所求,或为万世之真理。”他话语中竟隐隐将秦始皇视为俗人,而将林昭引为同类。
“在下愚钝,不敢与方士并论。”林昭滴水不漏。
徐福也不逼迫,反而话锋一转,谈起真正的航海术:洋流季风、星象导航、船舶设计……他甚至毫不避讳地指出当前楼船设计的诸多缺陷,所言皆切中要害,显示出极其扎实的航海知识和远超时代的开阔视野。他言语生动,描绘着海上的日出、风暴、奇异的岛屿和生物,仿佛在林昭面前展开一幅壮丽的画卷。
若非知其底细,林昭几乎要被他吸引。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智慧、见识、野心兼备,并且毫不掩饰对超越凡俗知识的渴望。
谈话间,徐福似乎无意地挪动了一下位置,更靠近林昭一些。囚室空间本就狭小,这一靠近,两人距离不过尺余。林昭能闻到徐福身上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药和海水腥气的奇特味道。
突然,徐福伸出手,似乎想拍一拍林昭的肩膀以示亲近:“先生之才,困于此地,实在可……”
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但就在手指即将触及林昭肩头的刹那,林昭猛地向后一缩,避了开去。一种本能的排斥感让他汗毛倒竖。
徐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瞬间冷了一下,如同毒蛇收回了信子。他缓缓收回手,意味深长道:“先生似乎……很抗拒与人接触?莫非身怀异宝,恐人察觉?”
这句话如同冰锥,直刺林昭心底!他几乎可以肯定,徐福感知到了什么!或许是他身上玉珪散发的微弱能量场,或许是他穿越者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气息”!
就在林昭心神剧震,几乎难以维持表情之际——
“徐方士!”囚室门被猛地推开,蒙毅去而复返,面色冷硬,按剑立于门口,目光如电般扫过室内,“陛下有急事相召,请方士即刻前往!”
他的到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徐福的步步紧逼。
徐福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愠怒,但立刻恢复如常,起身笑道:“既是陛下相召,自当速往。林先生,今日相谈甚欢,改日再来请教。”他对着林昭拱拱手,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刚才试图触碰的肩膀位置,这才施施然随蒙毅离去。
囚室门再次关上。
林昭脱力般靠在墙上,冷汗已湿透内衫。与徐福的这场无声交锋,凶险程度远超与李斯赵高的朝堂对峙。徐福想要的,是知识,是秘密,是可能蕴含永恒力量的玉珪!而他,几乎被看穿!
雪夜暗香
徐福被蒙毅带走后,囚室重归寂静,但林昭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徐福的威胁如芒在背,而蒙毅的出现也绝非偶然,他显然一直在暗中监视,并在关键时刻介入。
夜深了,寒风从高窗灌入,囚室内冰冷刺骨。林昭蜷缩在草席上,难以入眠,既有对未来的忧虑,也有生理上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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