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玉衡”模型的运算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林昭几乎废寝忘食。计算器的电量在频繁使用下开始告急,他不得不将其置于偏殿唯一能照到阳光的窗棂下,利用那可怜的一点点光线进行充电,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而绢帛上的算筹推演更是堆满了案头,那些繁复的古代算式与现代公式相互纠缠,消耗着他巨大的心力。
蒙雪送来的新运算口诀起到了关键作用。这日深夜,林昭终于从一堆凌乱的草稿中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算出了一个坐标!一个由玉珪星图暗示、并通过“璇玑玉衡”模型反复验证后的具体地理坐标!
坐标指向的地点并非北方草原,而是……陇西郡的某处山谷?这与他之前看到的匈奴南下的幻象似乎并不直接相关。
更令他心惊的是,通过逆向反推玉珪能量波动的频率(他只能如此理解),他隐约计算出下一个可能引发强烈“时空涟漪”(即类似“荧惑守心”异象)的时间点——就在两个月后!
这两个信息如同碎片,一时难以拼凑出全貌。那处陇西山谷藏着什么?是另一个时空锚点?还是与玉珪相关的其他秘密?而两个月的期限,则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他必须将这个消息告诉蒙毅,至少那关于时间的预警至关重要。
然而,没等他找到机会,风暴已骤然降临。
次日上午,林昭被一名面色冷峻的郎官直接“请”到了沙丘宫的正殿。这一次,殿内的气氛与上次召见截然不同。
秦始皇依旧半倚在榻上,脸色却阴沉得可怕,手中攥着一卷竹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李斯和赵高分立两侧,赵高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而李斯则面无表情,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冰冷的算计。蒙毅按剑立于陛下身侧,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殿中央,跪着两名瑟瑟发抖的灵台小吏。
“林昭!”秦始皇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压抑的怒火,“此二人指控你,借观测星象之名,屡屡窥探帝星紫微,更以诡异符咒演算推衍,语出不祥,似有诅咒厌胜之举!你,有何话说?!”他猛地将手中的竹简掷于地上——那正是林昭遗落在灵台的一张草稿,上面有他用现代数学符号进行的推演过程,在一旁还有他无意识写下的几个关于“寿命”、“能量衰减”的英文单词缩写(来自他对始皇病情和玉珪能量的思考)!
李斯适时开口,语气沉痛:“陛下,此等符号闻所未闻,诡异非常,更涉及帝星与寿数……臣不得不疑,此人所谓‘气法’救驾,是否实为掩人耳目,其真正目的,乃是以邪术窥测天机,甚至……行诅咒之事,以期祸乱圣心!”他将“诅咒”二字咬得极重。
赵高尖声补充:“奴婢已查证,此人随身之物中,确有诸多不明来历之异器(指计算器、军刀等),材质工艺非我华夏所有!且其口音古怪,来历不明,恐非西极隐士,实为六国余孽或化外妖人,潜入陛下身边,包藏祸心!”
指控恶毒而致命!窥探帝星、诅咒君王、身份可疑、携带异器——任何一条都足以将他车裂灭族!
林昭浑身冰冷,他知道这是李斯赵高精心策划的绝杀。他们无法理解他的知识,便用最原始最恶毒的“厌胜”罪名来诬陷他!
“陛下明鉴!”林昭强迫自己跪下,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此乃推演星辰运行之算符,如同算筹,绝非咒语!草民若行诅咒之事,岂会留下如此明显之证据?此实为有人构陷!至于那些物品,确是师门所传,乃西极之地之物,绝非诅咒之用!草民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
“巧言令色!”李斯厉声道,“若非诅咒,为何独独演算与帝星相关之轨?为何写下这等妖异符号?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严加拷问,必能水落石出!”
秦始皇的目光冰冷地在林昭和李斯之间移动,显然,那张写满“鬼画符”和涉及“寿数”的草稿,深深刺痛了他敏感多疑的神经。
蒙毅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林昭所学确与中土迥异,符号古怪或乃西极风俗。然其献气法于前,陛下圣体遂安,此乃事实。若行诅咒,何必多此一举?且其改良军粮之法,于国有利,可见其才。单凭些许不明符号与猜测便定其死罪,恐失公允,亦寒天下士子之心。臣以为,当收押详查,而非即刻定罪。”
蒙毅的话是在尽力保他,但也只能做到“收押详查”,无法完全洗脱嫌疑。
秦始皇沉吟着,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咳得他面色潮红。赵高连忙上前殷勤拍背。
咳声止住后,始皇疲惫地挥挥手:“罢了……蒙毅所言,不无道理。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昭言行诡异,引人疑窦,即日起,革去待诏之职,收缴所有异器,囚于别室,严加看管!蒙毅,由你黑冰台负责看押审讯,务必给朕查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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