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屿的喧嚣与混乱被远远抛在身后。张生驾驭着破浪法舟,依照从百晓轩和多方打探来的、经过交叉印证相对可靠的海图,向着西南方向航行了近半个月。
越是靠近冥炎谷的势力范围,周遭的环境便愈发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景象。海水的颜色逐渐加深,从墨蓝转为一种近乎漆黑的墨色,天空中常年笼罩着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云层缝隙间偶尔透出的并非阳光,而是一种幽暗的、如同余烬般的暗红色光芒。空气灼热而干燥,带着一股硫磺与某种东西燃烧后的焦糊气味。
远远地,一片巨大的、如同在海上燃烧的黑色山脉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那便是冥炎谷的山门所在——“黑炎岛”。岛屿上空,肉眼可见地扭曲着热浪,暗红色的火光在岛屿深处明灭不定,仿佛整座岛都是一块尚未完全冷却的巨型熔岩。
靠近岛屿,便能感受到一股磅礴而灼热,却又带着深沉死寂意境的灵压笼罩着四方。这灵压与张生体内的幽冥之力隐隐有几分相似,都蕴含着“死”与“灭”的意境,但冥炎谷的力量更偏向于“焚尽”与“狂暴”,与他“归墟”的纯粹寂灭有所不同,却也并非完全排斥。
法舟在指定的外围码头停靠。码头上守卫的冥炎谷弟子,皆身着暗红色服饰,袖口与衣领处绣着跳动的火焰纹路。他们的眼神大多冷漠而锐利,带着一股长期在残酷环境中磨砺出的煞气,修为从筑基到金丹不等。看到张生这个陌生面孔,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番,并未过多盘问,显然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新来的?去那边‘引炎殿’登记。”一名守卫指了指岛屿深处一座最为高大、不断有黑烟冒出的建筑,语气平淡。
张生点头,收起法舟,踏上了黑炎岛灼热的地面。脚下的岩石是黑色的,踩上去有些烫脚,空气中弥漫的热浪让呼吸都带着一股灼痛感。
引炎殿内,空间开阔,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一些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矿石提供照明。殿内温度更高,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黑色灰烬。一名面容枯槁、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老者,坐在一张由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巨大桌案后,身上散发出的灵压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他便是负责新人登记与核验的执事。
殿内还有寥寥数人,看样子也是新来投靠的,神色各异,有忐忑,有桀骜,也有如同张生一般的平静。
“姓名,来历,修为。”老者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张生,海外散修,金丹后期。”张生平静回答,报的是早就想好的身份。
老者抬眼,那锐利的目光在张生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过于苍白的脸色和那股内敛的阴冷气息上停顿了一瞬,微微皱眉:“修炼的何种功法?气息倒是少见。”
“偶得一篇残诀,偏向阴寒,名《玄冥诀》。”张生早已准备好说辞,同时稍稍释放出一丝精纯的、带着意境的火焰之力。这力量一出,周围灼热的空气都似乎为之一静,连那老者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阴寒功法……来我冥炎谷?”老者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可知我冥炎谷以冥火立宗,此地环境对你而言,恐怕并非善地。”
“晚辈深知。然冥火焚尽万物,亦是一种终结。晚辈所修,亦追求寂灭归墟。两者或有相通之处。且听闻冥炎谷只论实力,不论出身功法,故特来投效,望能于极致对立中寻得突破之机。”张生不卑不亢。
老者盯着他看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张生坦然与之对视,心核缓缓搏动,将一切探查的意念悄然化解于无形。
半晌,老者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有意思。《玄冥诀》……没听说过。不过,你这身阴寒死寂之力,倒是颇为精纯,与寻常鬼道、尸道迥异,更近……本质。也罢,我冥炎谷海纳百川,只问你,可愿遵守谷规——强者为尊,内部竞争不禁死伤,但叛谷者,焚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
“愿意。”张生毫不犹豫。
“好!”老者取出一枚暗红色的玉牌,手指在上面刻画片刻,扔给张生,“这是你的身份玉牌,凭此可领取初期资源,选择一处外围洞府。每月需完成一定额度的宗门贡献,否则资源减半。贡献不足三月,逐出黑炎岛。如何获取贡献,玉牌内有说明。去吧,能活下来,站稳脚跟,再说其他。”
手续简单得令人意外,没有根脚调查,没有繁琐考验,只有最直接的认可与最冷酷的规则。
张生接过玉牌,入手温热,神识探入,里面包含了黑炎岛的粗略地图、门规、贡献制度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他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了引炎殿。
刚走出大殿,一名早已等候在外的、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灼烧伤疤的金丹中期弟子便迎了上来,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张生,咧嘴笑道:“新来的?懂不懂规矩?初入谷者,需缴纳一百贡献点,或者等价物,作为‘引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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