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原,冰裂谷深处。
张生立于一片相对平整的黑色巨岩上,这里似乎是古战场的某种指挥台或祭坛遗址。四周散落着早已失去灵光、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兵器残骸和巨大骸骨,骸骨晶莹如玉,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显然其主生前实力远超想象。
他闭上双眼,神识与心核完全同步,如同水银泻地般,向着脚下这片浸透了远古死亡的土地深处蔓延。
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某种悲壮韵律的信息洪流,顺着幽冥之力的引导,冲入他的识海。
他“听”到了那场战争的尾声——并非一方彻底覆灭另一方,而是……同归于尽!交战的双方,一方是身躯缠绕着原始蛮荒气息的“古蛮”,另一方则是驾驭着各种元素与符文之力、风格更接近如今仙朝修行体系的“先民”。
最终,一名先民阵营中,身着玄色冕服、气息与他同源,却浩瀚如星海的老者,在己方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引爆了手中那枚巨大的暗红色晶体——“星核”!
星核爆发的核心,并非毁灭性的爆炸,而是释放出一种极致的“归墟”之力。它没有摧毁物质,却吞噬、同化了范围内所有的“生”与“动”。古蛮与先民的战士,他们的血肉、魂魄、灵力、战意……一切属于“活物”的特质,都在那无声扩散的黑暗中被剥离、分解,化为最本源的死寂能量,回归天地。
这片鬼哭原,便是“归墟”之力边缘波及之地,保留了战争最后一刻的形态,却抽离了所有的生机,成为了永恒的死亡标本。而那些回荡的厮杀声、祭祀吟唱,不过是能量场残留的“记忆回声”。
张生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即便是通过“回响”感知,那“星核”爆发时的意境,也差点将他的意识一同拖入永恒的沉寂。
“归墟……寂灭……”他喃喃自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体内的火焰世界,所走的路,似乎正是这“归墟”之力的雏形!吞噬死亡,转化死寂,掌控终结!又好像不完全一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火焰之力流转,周围的灰雾与煞气如同受到君王召唤,温顺地环绕。他心念微动,一缕精纯的炎阳之气在他指尖凝聚,不再是简单的灰败色,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黑”。
这并非他主动修炼的结果,而是在理解了这片古战场残留的“道韵”后,心核自发的进化。
他在这片遗址中盘膝坐下,不再急于深入。他要在这里,消化这份来自远古的“馈赠”,真正初步掌控这“归墟”之意。灰雾缭绕中,他的身影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土地融为一体,唯有丹田处那点幽光,如同黑夜中唯一的星辰,明灭不定。
仙朝帝都,金銮殿。
今日的早朝,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文武百官分立两侧,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龙椅之上,老皇帝依旧半倚着,面容枯槁,但那双微微开阖的眼睛,却如同即将捕食的苍老鹰隼,扫过下方每一个臣子的脸。
一名御史正在颤声汇报着各地宗门、家族侵占灵田矿脉、私蓄甲兵、抗税不交的奏章,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这些本不是新鲜事,但今日被一一摆在台面上,意义截然不同。
“……据查,天剑门私开玄铁矿三处,年入不下百万灵石,皆未上报朝廷;陇西李氏,纵容子弟欺行霸市,勾结当地官员,圈地千里;南海澹台家,与海外散修往来密切,疑似私售管制法器……”
每念出一条,殿内某些官员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这些被点名的,无一不是盘踞地方多年、树大根深的势力。
终于,当念到“北境慕容家,于狼蛮妖族入侵期间,暗中扣押运往前线的部分物资,待价而沽”时,老皇帝缓缓抬了抬手。
那名御史如蒙大赦,立刻闭嘴,躬身退下。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朕,还没死。”
仅仅四个字,让不少老臣膝盖一软,险些跪倒。
“这江山,是朕的江山。这天下,是仙朝的天下。”老皇帝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一种积压已久的怒意,“什么时候,轮到这些蠹虫,这些硕鼠,来啃食朕的根基,来动摇仙朝的国本了?!”
“朕,这些年,是不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嗯?”老皇帝猛地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太子,“朕看,是有些人,巴不得朕早点死,这天下早点乱起来!好看他们火中取栗,浑水摸鱼!”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洪亮而带着血腥煞气的通报:
“报——血衣侯,宇文烈将军,殿外候旨!”
哗——!
整个朝堂,瞬间如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向殿外。
宇文烈!他不是应该在万里之外的西强边境吗?怎么会突然回京?未经传召,边关大将擅离防地,可是死罪!
唯有龙椅上的老皇帝,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至极的笑意。
“宣。”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身影,逆着门外明亮的天光,一步步走入大殿。
他走到御阶之下,单膝跪地,声音平静无波,却让所有人灵魂战栗:
“臣,宇文烈,奉密旨回京。请陛下示下。”
老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宇文烈,如同看着自己最锋利的屠刀,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大殿:
“宇文爱卿辛苦了。回来得正好。”
“朕,欲整肃朝纲,清扫寰宇。凡有不臣之心,蠹国之行,结党营私,抗旨不尊者……”
老皇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下方那些面色惨白的官员,最终定格在虚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无论宗门、家族、门阀,皆以谋逆论处!”
“宇文烈!”
“臣在!”
“朕命你暂领‘肃政台’,持朕金牌,总揽清查之事。凡有罪证,准你先斩后奏!”
“臣,领旨!”宇文烈叩首,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而在遥远的北境鬼哭原,冰裂谷深处,张生周身缭绕的灰雾骤然向内坍缩,最终在他眉心处,凝聚成一道细微却无比深邃的暗红色竖痕,一闪而逝。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古战场遗迹,转身,向着谷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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