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堡西墙的这段城墙,昨日后半夜才由熊霸带着他那头毛发硬如钢针的巨熊和龇牙低吼的岩石狼王,连同几十个民夫,勉强用巨石和硬木堵上。缺口是堵住了,新砌的墙面却泛着湿冷的潮气,与周围被血与火反复浸染、变成暗褐色的老墙格格不入。风从墙垛间穿过,带着戈壁滩白日未散尽的余温,也卷来堡外远处蛮族营地里隐约的、如同狼嚎般的喧嚣。
张生背靠着这段新墙,席地而坐,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铺满墙根地面的细碎砂石。触感粗糙,带着凉意。他肩头,那只通体漆黑、唯有竖瞳闪烁着银芒的契约兽“银夜”,安静地伏在那里,像一团凝固的阴影,与张生的沉默融为一体。另一侧,皮毛如冰晶凝结、折射着黯淡星光的冰晶鳞豹“冰霰”,则匍匐在他脚边,鼻息间喷出的寒气在地面的尘土上凝出细小的白霜。
不远处,刘雁正蹲在地上,戳弄着她那只缠绕在她手腕上、顶着碧绿花冠小脑袋的“小花”。碧鳞花冠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旁边那只通体雪白、茸毛柔软的小鹿“雪球”,则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着刘雁的膝盖,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依赖。
“生哥哥,板着脸做什么?”刘雁抬起头,她脸上还沾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灰,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她特有的、仿佛永远耗不尽的精力,“你看雪球,多可爱!摸一摸,保证你心情变好!”她说着,就要把那只小鹿往张生这边推。
张生没动,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分。倒是一旁的熊霸,挠了挠他那乱蓬蓬的头发,瓮声瓮气地开口:“雁丫关,你就别逗他了。张生他……一直这样。”他脚边,那头体型硕大的岩石狼王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似乎对主人的说法表示赞同。
佳琪坐在稍远一些的干净石阶上,她的圣光独角兽安静地卧在她身侧,周身散发着柔和纯净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阴暗。月光灵狐则蜷缩在她膝上,蓬松的尾巴偶尔扫动一下。她没有参与谈话,只是偶尔抬眸,担忧地看一眼西面城墙外那片深邃的黑暗。那里,蛮族的号角声似乎又密集了些。
突然——
“敌袭——!西面!妖兽上来了!”尖锐得变调的嘶吼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了磐石堡相对宁静的夜空。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沉闷如雷的战鼓声从堡外炸响,蛮族特有的、带着血腥气的战嚎如同潮水般汹涌扑来。火光在远处连成一片,迅速逼近。
“上墙!快!”熊霸第一个跳起来,巨熊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岩石狼王则化作一道灰影,率先冲上城墙的马道。
张生豁然起身,那股盘踞在骨髓深处的冰冷,在这一刻似乎被外界的杀机刺激,微微涌动了一下。他肩头的银夜,竖瞳缩成一条极细的银线。冰霰也瞬间进入战斗姿态,冰晶鳞片铿然作响,寒气四溢。
城墙之上,瞬间变成了炼狱。
箭矢带着凄厉的尖啸从黑暗中泼洒而下,撞在墙垛、盾牌上,发出夺夺的闷响。燃烧的油罐被蛮族力士抛掷上来,砸落处,烈焰腾空,伴随着守军凄厉的惨叫和皮肉烧焦的恶臭。无数穿着兽皮、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蛮族士兵,如同蚁附,嚎叫着顺着简陋的云梯向上攀爬,刀光在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守住缺口!”一名满脸是血的校尉声嘶力竭地大吼,手中战刀劈翻一个刚刚冒头的蛮兵。
熊霸和他的巨熊、狼王顶在最前方,如同磐石,每一次挥击都带着狂暴的力量,将攀上墙头的蛮兵连人带武器砸飞出去。刘雁的身影在墙头灵活穿梭,小花时而弹射而出,毒牙瞬间麻痹敌人,时而喷吐出一小片带着奇异甜香的粉末,让附近的蛮兵动作变得迟缓;雪球则在她身边蹦跳,鹿角上凝聚出微弱的白光,偶尔能挡开一两支流矢。
佳琪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圣光独角兽额前的螺旋角绽放出乳白色的光晕,形成一片温暖的光域,笼罩着附近受伤的士兵,伤口在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月光灵狐双眼泛起淡蓝幽光,道道月华般的清冷射线精准地射向试图偷袭的蛮族射手,干扰他们的视线和动作。
张生守在城墙缺口的左侧,这里是压力最大的地方之一。他手中握着一柄军中制式的长刀,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次挥砍、突刺,都精准地命中敌人的要害。他的眼神和他的记忆一样,是一片冻结的荒原,映照着周围的火光、鲜血和死亡,却激不起半分涟漪。银夜在他肩头稳如磐石,只有当有冷箭或投掷物袭向张生时,它才会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闪电,用爪子或尾巴将其拍飞。冰霰则守护着他的侧翼,利爪挥出带着冰屑的寒芒,凡是被触及的蛮兵,动作立刻变得僵硬迟缓,随后便被张生的长刀或旁边守军的长矛结果性命。
战斗惨烈而胶着。守军的伤亡在持续增加,蛮族的攻势却一波猛过一波,仿佛无穷无尽。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脚下的城墙砖石被鲜血浸透,变得粘稠湿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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