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寒暑。
张生十二岁了。身形抽高了些,依旧清瘦,沉默寡言的气质未曾改变,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偶尔流转过的洞察微芒,已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在流云学院,他依旧保持着理论课上的绝对优势,而实践课的表现,则稳步地从“合格”提升到了“优良”。他不再“笨拙”,手法变得稳定而精准,只是依旧缺乏某种“灵性”和“惊艳”,仿佛每一步都是经过最严密计算后的标准动作,毫无差错,却也……毫无意外。
他肩头的那只小兽,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只是它的银色毛发似乎变得更具光泽了些,偶尔在阳光下,会流转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紫意。它依旧只执行最基础的指令,对学院测试要求的“技能展示”毫无兴趣,令考核讲师徒呼奈何。
但就是这种“稳定”的优良,配合他从未跌落的理论高分,让他在年复一年的考核中,积分悄然累积,最终达到了升入高级班的标准。
这一届,升入天级班的名单公布时,张生的名字赫然在列,虽只是垫底进入的天级丁班,依旧引起了一阵不大的波澜。
“张生?那个理论怪才?他居然能进天级班?”
“哼,走了狗屎运吧?实践一直平平无奇,怕是理论分拉太高了。”
“进了天级班又如何?那里妖孽云集,他的那只懒兽,怕是连别人的兽宠威压都承受不住。”
议论声中,张生平静地收拾东西,搬入了天级班的学舍区域。这里灵气更为浓郁,设施更为完备,学员也更少,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凝,身旁跟随的兽宠也明显更为神异强大。
开学第一日,驭兽实战演练课。
高级班的实战课不再局限于基础指令,而是真正模拟战斗环境,考验学员与兽宠的配合、战术运用以及临场反应。
新任的实战讲师是一位气息凌厉的中年人,姓雷,据说曾在边境与妖兽群搏杀过。
“第一课,适应性对抗!两人一组,自由切磋,点到为止,主要让尔等熟悉彼此的实力和战斗风格!点到为止”雷师声如洪钟,目光扫过场中学员,“现在,开始选择对手!”
学员们迅速活动起来,相熟之人自然凑对,实力相近者则互相打量。
张生独自站在场边,显得格格不入。并无人主动来选择他作为对手——一个靠理论分挤进天级班的“吊车尾”,实战切磋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
这时,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的理论大师,张生师弟吗?”
张生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壮、衣着华贵的青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他身边,跟着一头壮硕威猛的雷狼,毛发根根竖立,闪烁着噼啪作响的蓝色电光,狼瞳凶戾,死死盯住了张生肩头那只似乎被电光惊扰、微微抬起眼皮的银色小兽。
正是王铳。数年过去,他修为已达凝脉境中期,契约的雷狼显然经过精心培养和蜕变,气息强悍,已然是二阶妖兽中的佼佼者。他如今在天级乙班,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
“怎么?没人选你?”王铳夸张地四下看了看,笑容更盛,“也是,谁愿意欺负一个……嗯,理论大师呢?要不,师兄我来指点指点你?放心,我会让着我的‘好师弟’的。”
他特意加重了“指点”和“让着”两个字眼,引来周围一阵哄笑。许多学员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了过来。他们都听说过张生和王铳当年的那点“过节”,也乐得看王铳如何戏耍这个新来的。
雷师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高级班的竞争本就残酷,只要不过分,这种程度的挑衅他默许存在。
无数目光聚焦在张生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是羞愤拒绝,还是硬着头皮接受羞辱?
张生面色平静,甚至看都没看王铳那耀武扬威的雷狼一眼,只是目光淡淡地落在王铳本人脸上。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干脆利落,没有犹豫,没有愤怒,平静得仿佛答应的是去吃饭喝水一般。
这反应让王铳微微一怔,随即有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憋闷感。他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待会儿可别哭爹喊娘!”
两人来到场中划定的一块区域,相对而立。
“开始!”雷师一声令下。
王铳眼中厉色一闪,并未立刻攻击,而是存心卖弄,对雷狼下令:“雷牙,给他打个招呼!用三成力就好,别吓坏了我们大师的‘宝贝’兽宠!”
那雷狼低吼一声,周身电光骤然大盛,一道拇指粗细、耀眼的蓝色电蛇疾射而出,直扑张生肩头的小兽!速度极快,带着劈啪的爆鸣声,威力控制得刚好,足以让一阶妖兽瞬间麻痹抽搐,痛苦不堪,却又不会造成真正重伤。
围观学员中响起几声轻笑,仿佛已经看到那只银色小兽被电得毛发倒竖、惨叫跌落的滑稽场面。
然而,面对这迅疾一击,张生却没有任何指令,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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