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笃笃”传来——不是年轻人的轻快,也不是老人的蹒跚,而是带着岁月沉淀的稳健,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门口逆光站着个老者,身穿深灰色麻布长袍,衣摆处缝着块不起眼的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串包浆温润的菩提子。他背负双手,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用一根木簪绾着,颧骨上泛着健康的红晕,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没有寻常老人的浑浊,反而亮得像浸在茶里的枸杞,透着洞明世事的深邃。
“贝老针王!”王医生最先反应过来,手里的《针灸大成》“啪”地合上,连忙起身躬身,山羊胡都抖得厉害;张耀扬也收了之前的随意,下意识整了整西装领口,脸上堆起恭敬的笑;高志飞更是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中间的路,眼神里满是敬畏——在益州地下圈子里,没人敢不给“针王”贝海石面子,毕竟谁都有需要求医的时候。
“爷爷。”贝微微低着头,声音带着哽咽,白大褂的衣角被她攥得发皱,之前的傲气全没了,只剩满满的羞愧。
贝海石没先看她,而是对着周围众人拱手,声音洪亮却温和:“让各位见笑了,小孙女不懂事,给大家添乱了。”说完,他才转向贝微微,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那动作很轻,像小时候教她认药材时那样,语气里没有呵斥,只有惋惜:“微微,爷爷早就跟你说,学医先学心,心浮了,针就不准了。你这两年总想着‘针王传人’的名头,忘了当初蹲在药圃里认草药的踏实,今天输一场,未必是坏事。”
贝微微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青砖地上,她用力点头:“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沉下心,好好练针。”她抬眼看向吕欢,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敌意,反而多了几分不甘的斗志——刚才那三针“阳关三叠”,像道惊雷,炸醒了她沉浸在“天赋”里的骄傲。
贝海石见孙女眼里重新有了光,这才转身看向吕欢,脚步缓缓走近。他没急着说话,而是绕着吕欢转了一圈,目光从吕欢的卫衣领口扫到运动鞋,最后落在他手里的七星金针锦盒上,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年轻人,身子骨倒是扎实,灵元也稳,难怪能施展出‘阳关三叠’。”
吕欢心里微微一凛——这老者竟能一眼看出他的灵元状态,比郝万山还要厉害!他也不藏着,微微颔首:“贝老谬赞。”
“你和邹刚,是什么关系?”贝海石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师叔侄。”吕欢如实回答,心里却有些惊讶——邹刚是他师姐吕洁的徒弟,一直在西康行医,没想到贝海石竟认识。
“难怪,难怪。”贝海石拍了拍大腿,眼里的欣赏更浓,“八年前益州中医论坛在渝州开,邹刚那小子当众施了针‘烧山火’,治好了个偏瘫的老教授,当时我就觉得这针法不一般。后来又听说有人用‘透心凉’治好了高热不退的孩子,我还猜是他的同门,没想到今天见到了更厉害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向往:“《鬼门十三针》啊,中医界传了几百年的传说,多少人只见过口诀,没见过真针。你这年纪,能把第四针‘阳关三叠’用得这么熟练,比邹刚那小子当年强多了。”
“贝老过誉了。”吕欢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掌握了前四针,后面的针法对肉身和灵元要求太高,我现在还练不了。”他没说的是,《混元金身诀》没到丈一金身,灵元支撑不了第五针“五气朝元”,强行施针只会伤了自己。
贝海石却摆了摆手,笑道:“急什么?你才二十出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药铺里抓错药挨骂呢。能在这个年纪摸到‘鬼门十三针’的门槛,已经是百年难遇的天赋了。”他话锋一转,眼神突然变得严肃,“对了,你们的赌约,我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了。贝家的人,从来都是愿赌服输。”
话音刚落,两个穿灰布衫的学徒捧着东西走进来——一个红木锦盒,里面垫着晒干的艾草,放着那株黑褐色的百年何首乌,根须完整,还带着少许湿润的泥土;另一个卷轴盒,不用想也知道装的是门口那副对联。
“爷爷!”贝微微惊呼出声,眼泪又涌了上来,“那对联是韩老将军送您的,您每天都要擦一遍……”
贝海石看着卷轴盒,眼神柔和了些,却还是摇了摇头:“对联是韩老弟送的,情谊在心里,不在纸上。况且,能换一场精彩的比斗,能让小孙女找回初心,值了。”他转头对吕欢道,“何首乌你拿回去,治病救人要紧;对联也给你,不过我有个请求。”
吕欢接过红木锦盒,递给身边的郝万山——郝万山的手都在抖,捧着锦盒像捧着稀世珍宝,眼眶都红了,嘴里不停念叨:“谢谢贝老,谢谢夜尊……”吕欢没回头,只是对贝海石点头:“贝老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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