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人李国堂从后山回来那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不是模样变了,是他身上那股味,像陈年老木头混着晒干的兽皮,闷沉沉、干巴巴的。
“看啥子看?老子脸上长花了?” 李国堂把肩上扛的半扇野猪肉扔在院坝石板上,溅起一点灰。天快擦黑,西山头只剩一抹惨淡的红。
“死相!去了三天,搞到这么些肉?后山野猪都成精了,你能搞到?” 我围着那肉转了一圈,肥膘厚实,肉色暗红,确实是好肉,可心里头那点疑影就是散不去。
“日他先人板板,老子运气好,不行嘛?” 他脱了汗褂子,露出精壮的膀子,走过来就从后面搂我,手直接往衣裳里探,一股子更浓的干木头味儿冲进我鼻子。“想老子没?今晚弄完饭,早点睡。”
我一把打开他不安分的糙手:“爬开哦!一身臭汗,滚去洗洗!三天不见,骚劲见长,被山狐狸迷了魂嗦?”
他嘿嘿笑,也不恼,凑近我耳朵根,热气喷上来:“迷魂?老子只想迷你的魂……” 声音低下去,带了点不常有的下流调调,“三天没闻到你骚批味儿,憋惨咯,晚上别洗,让我吃。”
“呸!不要脸!” 我脸上有点烧,心里那点怪异感被他这直白的浑话冲淡了些。男人出门打野食,回来馋婆娘,也正常。我转身去灶房烧水,没看见他盯着我后腰的眼神,空落落的,像两口枯井。
晚饭他吃得狼吞虎咽,尤其对那野猪肉,筷子专挑肥的,吃得满嘴油光。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忍不住问:“后山那片老林子,你不是说邪性,轻易不进去么?”
他嚼肉的嘴巴停了一下,眼珠子在灯光下有点滞,随即又大口吃起来:“怕个锤子!老子找到个野猪窝,端了就是了。哦对了,明天我去镇上卖肉,你把那半扇腌起来。”
“晓得了。” 我没再多问。
夜里,他格外折腾,力气大得吓人,像头不知疲倦的牲口。完事了,鼾声立刻起来,又沉又闷,跟以前不太一样。
我躺在他旁边,那干木头和兽皮的味道裹着我们,怎么也睡不着。月光从窗户纸透进来,照在他脸上,惨白惨白的。他嘴角好像一直挂着点笑,僵硬的,睡梦中也没掉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扛着肉去镇上了。我收拾屋子,拎起他换下的汗褂子,那味道又冲上来。我鬼使神差地凑近闻了闻,除了汗味和那股子木头兽皮味,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一丝……香火味?很淡,像是庙里那种冷透了的香灰。
我心里咯噔一下。李国堂这人,除了逢年过节被我硬拉着,平时从不进庙拜神,身上哪来的香火味?
晌午他回来,钱没卖多少,脸色却不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下午他又说要进山,看看下的套子。
“还去?不是才搞了野猪回来?”
“手痒,去看看。” 他拎起柴刀就走。
这一去,到天黑透也没见人影。
我坐院坝里等到月亮挂老高,心里头七上八下。后山那片老林子,邪门的传说不是一天两天了。都说里头有东西,专门迷人。李国堂他……
正当我急得要喊人进山找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李国堂站在门口,黑影幢幢的。
“你个砍脑壳的!咋才回来!” 我冲过去,闻到那股熟悉的干木头味,心落回一半,火气也上来了。
他没吭声,慢吞吞走进来,把肩上扛的东西丢在地上。不是野物,是几根粗壮的老山参,须子完整,一看就是年份极好的货色。
“这……你从哪挖的?” 我惊住了。这年头,近山的好货早被挖光了。
“就在那片老林子边上,运气好。” 他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明天拿去镇上,能卖大价钱。”
我看着他模糊的脸,心里那点疑惑变成了一个大疙瘩。运气好?一次是运气,两次三次呢?而且他今天走路的样子,轻飘飘的,脚后跟好像不怎么沾地。
接下来几天,李国堂几乎天天往后山跑。每次回来,不是带着罕见的山货,就是打到肥美的野味。我们家很快就宽裕起来,饭桌上有油水了,他甚至给我买了几件新衣服。
村里人开始眼红,也有人好奇打听。李国堂一律说是运气,找到个好地方。但看他那日渐灰败的脸色,和身上越来越浓的干木头味,我总觉得这“运气”邪门。
有天夜里,我被尿憋醒,发现身边是空的。摸出屋,看见李国堂一个人蹲在院坝角落,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
“大半夜不睡,搞啥子名堂?” 我小声问。
他猛地停住,慢慢转过身。月光下,他手里抓着白天吃剩的生野猪肉,满嘴都是暗红的血沫子。他看着我,眼神空洞,嘴巴机械地嚼着。
我汗毛倒竖:“你……你吃生肉?”
他咽下嘴里的肉,扯出个笑:“晚上……饿了,灶房冷的,将就吃口。”
我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回屋,一夜没敢合眼。天快亮时,他才回来躺下,身上那股味,浓得呛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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